沈佑心猛得轉頭,手忙腳亂地在包裡翻紙巾,但他的包太亂,掏了半天也找不到。
“用這個吧。”章隨遞過來一方手帕,藍色格子,疊得整整齊齊。
沈佑心下意識編排他,什麽老年人習慣?
他伸手接了,含糊地說了聲謝謝。
他媽的,手帕還挺香。
沈佑心用完,揣回包裡,禮貌地講:“我洗乾淨了還你。”
章隨點點頭。
又受章隨幫助,自然不能冷落他。沈佑心就問:“你也來看演出的?”
“嗯,語晨讓我替她來的。”章隨回答他。
沈佑心出國後,和國內的朋友聯系就少了,之前偶爾會看到趙語晨和錦玲發朋友圈,兩個女孩子過紀念日,弄得特別精致漂亮。
沈佑心有些在意地問了一句:“學姐怎麽沒一起來?”
章隨看了他一眼,說:“她家裡有點事。”
“家裡有事相當於廢話。”沈佑心說。
正巧輪到他驗票,沈佑心把手機遞給工作人員,戴上樂隊十八周年的限定手環,蓋了章,就可以走進去。
這裡應該翻修過,但布局沒有變,依舊是外面酒吧,裡面是演出場地。
沈佑心停在那裡,正在思考要不要存包,下一秒就有個高大的身軀從背後撞上了他的肩膀。
裡面比較昏暗,章隨估計是沒注意,沈佑心嚇得要死,尷尬地往前一步,憋了一句:“有點黑,你看路。”
章隨的聲音近在咫尺:“抱歉。”
沈佑心搖搖頭,包也不存了,眼尖看到前方桌子旁邊的垃圾桶,把剛剛晚飯的包裝紙扔了進去。
進了演出場地,沈佑心選擇了站在後排。章隨跟在他後面,十分自然地就走到他的身邊,站直了。
沈佑心咽了下口水,現在還沒到開演時間,前面還有很多空地,於是他說:“你幹嘛不去前面,離舞台近點。”
章隨反問他:“那你怎麽不過去?”
“我都幾歲了,還去和年輕人擠來擠去啊。”沈佑心說。
章隨“嗯”了一聲,說:“我也這麽想,所以我能站在你旁邊嗎?”
難道我還能說不行嗎?沈佑心心想。
“隨便你。”
沈佑心抱起胳膊,目光專注地盯著大屏幕上的觀演溫馨提示,看似認真,實際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因為此情此景實在勾人回憶,他居然有十二年沒有和章隨這樣站在一起看演出了。
上大學的時候,兩個人不在一個城市,放假回蘇州,沈佑心經常拉著章隨看演出。後來就成一種傳統,放假至少要一起看一場才算圓滿。
現在想想,其實章隨十有八九不喜歡,因為他這個人頂不喜歡嘈雜和混亂。
但那個時候沈佑心從沒想過這件事,他隻覺得和喜歡的人一起看演出很浪漫,還滿足了自己的興趣愛好。
沈佑心下意識轉頭看章隨,誰成想章隨也在看他,兩個人眼神一撞。
正巧這時燈滅了,舞台上燈光晃過來,形成了一種斑斕的昏暗氣氛。
沈佑心想起大二那年的音樂節,他們在等最後一個樂隊調試設備,主辦方用攝像頭玩遊戲,規則很簡單,被攝像頭拍到的人,要親吻身旁的人。
第一次是一個男孩,他親吻了自己的女朋友,第二次是一個女孩,她親吻了自己的閨蜜,第三次鏡頭定格,章隨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
這次的歡呼聲格外熱烈,身邊的女生尖叫著說“這人好帥啊!”
章隨轉頭看向他,那時候的沈佑心沒有任何顧慮,他轉過身,踮起腳,在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之中,坦蕩勇敢地親吻了章隨的嘴唇。
那是一個秋天的夜晚,星光,月亮,舞台上耀眼的燈,美麗得好像一個夢境。
和前男友對視不是什麽明智選擇,沈佑心一陣心虛轉頭,生怕再多看一會兒,自己會精神錯亂不知道乾出什麽事。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樂隊上了台。
錦玲依舊漂亮,歲月也偏愛美人,她站在舞台中央,笑得溫柔:“謝謝你們的到來。”
今天來的大多是老粉,氣氛格外好。
沈佑心卻有些分神,因為他他媽的發現livehouse真的是個很曖昧的地方,被音響放大的鼓點聲像心跳,一下一下撞著,讓人不激動都難。
偏偏下一首還是情歌,錦玲為趙語晨寫的,兩個人的關系不是秘密,聽到歌名,大家都歡呼了起來。
“寫這首歌的時候我喜歡的人正好十八歲,她有一顆非常非常明亮的心。”錦玲笑著,眼睛裡卻像藏著許多愁,她說,“祝大家幸福!”
這首歌歡快輕盈,講十八歲的女孩,十八歲的愛。
沈佑心有點觸景傷情,他拿出手機錄像,越聽越難過。
他想和平分手這種事情真是太討厭了,因為一回憶,都是些很快樂的記憶。
以前和章隨看演出,他們總是擠在一起,手臂緊貼手臂,今天他們站在一起,卻涇渭分明。
沈佑心放下手機,垂下眼睛,看到章隨的放在身側的左手,手指上沒有任何裝飾。
這讓他莫名松了一口氣。
這一首歌結束,錦玲說:“抒情夠了,接下來還是嗨起來會比較符合我們樂隊的風格,大家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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