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趙語晨的父親,他攔腰抱住了賈怡,想要把她拉起來。
沈佑心覺得很荒誕,他往後退,靠住牆,有些呼吸困難。
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進來,狼狽的新郎,震驚的男方父母,還有急切的醫護人員。
章隨表情冷著,他少見地失了態,語氣很不耐煩地讓礙事的人起開。
來的醫生碰巧章隨認識,他飛快地交代了一下情況,幫忙一起把趙語晨抬上擔架。
接著所有人都開始追著擔架往外走,沈佑心沒動,等到浴室裡徹底安靜下來之後,他才緩緩地靠著牆坐下去,吐出一口氣。
洪燁很擔心:“你沒事吧。”
沈佑心捂著胸口,搖了搖頭:“我有點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感覺。”
洪燁看著一片狼藉的浴室,也覺得胸口發悶。
沈佑心覺得有些脫力,他用手撐地,想要站起來。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沈佑心下意識地抬起頭。
章隨出現在門口,他的表情有些著急,直直地看向沈佑心。
看到章隨的臉,沈佑心的眼淚突然又滾出來,這次他沒有忍耐,任由淚水不停地淌下來。
章隨單膝跪下來,捧住了沈佑心的臉,很心疼地問:“怎麽哭了?”
洪燁識趣地退到門外,讓這兩個人獨處。
沈佑心閉上眼睛,也不說話,眼淚沁出來,睫毛都濕透了。
章隨拿出手帕給他擦眼淚,哄他:“乖,不要哭。語晨不會有事的。”
“她割得不深,發現又及時,沒事的。”章隨很溫柔摸他的眼睛,“不哭了啊。”
沈佑心嗚咽著:“原來她是在跟我告別。”
章隨把沈佑心抱進懷裡,輕輕拍他的背:“不是告別,她不會走的。”
沈佑心揪著章隨的衣服,肆無忌憚地繼續流眼淚。
等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章隨的襯衫上留下了碗大的一塊印子。
沈佑心抹抹臉,輕輕地說:“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章隨站起來,朝他伸出手,行動代表回答。
洪燁在房間門口蹲著,看他們出來了,才站起來,抱怨了一句:“你們也太磨嘰了。”
沈佑心眼睛鼻尖都紅著,說:“你先回去吧,我們倆去醫院看看。”
洪燁一想也是,他在這裡幫不上什麽忙,就先走了。
到了醫院,章隨領著沈佑心進急診,走廊裡坐了好幾個人,每個都穿著正裝,胸口戴花,看起來很像喜劇片裡荒誕的一幕。
賈怡站在那裡,說:“怎麽可能呢,她有什麽想不開的?”
“我們語晨很乖的。”賈怡又說,“這一定有什麽誤會。”
男方父親的臉,此刻鐵青著。
他們可能已經吵過一架了,兩家人坐著的方式並不親密。
章隨走過去,問:“怎麽樣了?”
賈怡見章隨是特殷勤:“章醫生,又麻煩你一次,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章隨沒什麽表情,說:“她情緒不穩定,不能受刺激。”
賈怡抿唇,似乎想反駁,但面前是個油鹽不進的章隨,她隻好尷尬一笑。
急救室的門打開,出來了個醫生,賈怡著急地問:“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
醫生看了她一眼:“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了,但還得留院觀察兩天,現在家屬去辦理住院手續吧。”
聽到趙語晨沒事,沈佑心才松了口氣。
賈怡拉著親家道歉:“我這女兒做事不穩當,出了這麽大的事,真對不起你們。”
“我向你保證,她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的。”賈怡想想就不滿意,擰著眉頭說,“今天不知道在發什麽神經。”
沈佑心聽不下去了,他一大步走到賈怡面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很生氣地說:“學姐是自殺,是你逼得她走到這一步的。”
賈怡一愣,慢慢才看清沈佑心手裡的紙,這是趙語晨寫的遺書。
剛剛就放在浴缸旁邊,最後被沈佑心撿到了。
“親愛的弟弟,我的爸爸,媽媽:
我寫這封遺書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誤會,同時說一點心裡話。
正如你們所看到的,我會在婚禮結束之後離開這裡。
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不會驚動賓客,不會讓婚禮失敗。我猜媽媽應該很滿意今天的婚禮吧。讓她滿意真的太不容易了。
媽媽總是說要我正常一點。小時候我不穿裙子,她說我不正常。後來我喜歡和男生玩,她說我不正常。最後我愛上了一個女生,她說我不正常。
如果我不能按部就班地去走她已經為我規劃好的完美人生,我還不如去死。
但爸爸就沒錯嗎?
爸爸也有錯,因為爸爸總是沉默。
從小到大,爸爸總是很忙,很少說話。也從來沒有保護過我。
爸爸默許了媽媽要求的一切,連同自己的那一份一起讓媽媽強加我,如果我達不到,就會讓他很失望。那種無聲的失望很可怕。
我很愛我的弟弟,可是我有時候也很討厭他。為什麽爸爸媽媽對我和對他的要求不一樣?
小時候我問過,你們說因為我是女生。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