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他身上,太愚蠢。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
年初的時候,晚上對自己貪婪掠奪,做著惡劣的掌控者,白天又笑容燦爛地陪他散心玩樂,怎麽會有人連眼裡的純淨都可以假造。
在首都大學散步時,掌心裡細小的傷痕。
衣櫃深處,那條抽絲扭曲卻被擺在中央的領帶。
說起自己私人房產時的欲言又止。
盡心盡力掩藏的玫瑰紋身。
程融不小心說漏嘴的信息。
還有,誘哄他喊出的一聲聲阿程。
他早該猜到的,卻偏偏給了程煥十足的信任,如同為鈍刀開了刃。
怪不得他和程煥坦白111A時,平時又作又愛醋的人竟然那麽平靜。
那天,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因為愧疚不敢去看程煥的反應, 隻敢看身旁玻璃映照出來的影子,所以,程煥的表情,他看得見。
當時天真以為,程煥是被事情衝擊得一時做不出反應,現在想來,就只是平靜,是看第二遍電影一樣的索然無味。
他做了那麽多心裡準備,受了那麽久的良心譴責,甚至鼓起勇氣坦白,程煥都沒想過告訴他真相。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隱瞞,一次又一次的欺騙,這真的是愛嗎?
那這愛太可怕了,他不要。
此刻,他眼裡的程煥比鼻青臉腫發神經大笑的辛騰更加可怖。
辛騰是被燈紅酒綠浸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腐爛肮髒的,他看得見,他活該,但也感念曾經的美好。
可程煥從一開始,白色的殼子裡就滿是黑色的毒藥,他卻一絲一毫都察覺不到。
所以他極端地想,或許他們從始至終就沒有過一點點真,他愛的也不是程煥。
“哥……”長久的沉默讓程煥恢復了一點,“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他的聲音哽咽,已經變小的雨勢沒有擋住他無聲湧出的淚水。
“結束吧。”陸雲商的聲音很輕,但這三個字的意義重比千金。
程煥的傘陡然間從手中脫落,“哥,不要,我不要結束,你別這樣!”
不知道為什麽,陸雲商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卻感覺他們之間相隔千裡。他想要抓住陸雲商,陸雲商卻連連後退,開口就是利劍。
陸雲商:“你這滴眼淚裡有幾分真心?”
“哥、不是、不是的……我愛你,你知道的,我不信你感受不到,哥,我愛你……”他語無倫次,平時的巧舌如簧在今日看不到一點。
“離我遠一點。”陸雲商再次向後退了一步。
“別跟著我,別來找我。”陸雲商的聲音裡不含溫度,比雨更涼薄,“我知道這樣結束太草率,但我現在看見你的臉隻覺得太可怕,如果你不想我們的結束太不堪,就停在原地吧。”
場面可笑又諷刺,鼻青臉腫癱坐在彩鋼房裡的辛騰,一身昂貴名牌卻淋成落湯雞的程煥,由定情禮物淪為分手紀念的鑽石項鏈。
黑色雨傘下,陸雲商悼念著自己的又一份真心。
五月的雨來去匆匆,剛才還下得頗有毀天滅地的氣勢,現在,隻滴答滴答地響在彩鋼頂和雨傘傘面上。
程煥的臉上卻已是淚如雨下。
“哥。我就是怕這樣才不敢告訴你,當時是我考慮不周,我沒控制住欲望,對不起,對不起……”
“是嗎。”陸雲商。
“你怎麽沒能瞞我一輩子呢?”陸雲商又道。他的每句話都很輕,這樣,任何情緒都不會很明顯。
程煥啞口無言,辨不出這句話代表著諷刺還是遺憾。
那天,是辛騰最先離開,他在兩人沉默地對峙中,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撿起被程煥掉落的雨傘,甩了甩,撐開,打在自己身上,說:“感謝二位,這真是我最想看到的結局了。”
而陸雲商給了程煥最後一次機會,“程煥,我向你坦白那天,你有想過向我坦白嗎?”
程煥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因為他不想再欺騙,不想再用演出來的最佳回答去對待陸雲商。
“沒想過。”他閉上眼睛,期待陸雲商哪怕能扇他一個巴掌,“我以為我能瞞你一輩子。”
可是陸雲商什麽都沒做,利落地轉身,踏著泥濘的坑坑窪窪離開了園區。
程煥一個人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雨勢再次變大,他感覺到臉上刺痛,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受傷了。
不是傷於和辛騰的打鬥,而是被陸雲商扔過來的項鏈劃傷,橫在面中長長一道,從剛才就混著雨和淚流下了許多血水。
項鏈,對,項鏈。
他蹲下身在施工土地的雨水裡摸索,手都被工地裡亂七八糟的雜質劃傷,也像感覺不到似的繼續尋找。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個不起眼的水坑裡,他撈出了鑽石項鏈,沾著泥水,卻異常閃耀。
都是他的錯,讓陸雲商如此純淨的愛,落入了泥潭。
鑽石一般的愛依然拿得出手,他卻被徹底撕去了乾淨的殼,永遠的成為了一攤爛泥。
臉上的刺痛愈發劇烈,他自言自語,“我這麽長一道傷口,你怎麽可以那麽無動於衷……”
【第四卷·完】
【第五卷:彌合】
第84章 “小陸,搬家啊?”
陸雲商回到家裡,久違地向老程總請了假,連續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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