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垣靜默了兩秒。

　　他腳步頓住，目光遙遙看向房門，開口：“媽，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給你說，我喜歡一個男生。”

　　“記得，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不記得。我都失眠了好幾天。”

　　霍玉婉微歎一口氣：“是不是就是這個男孩子？”

　　顧垣撫在手機上的指尖微微收緊：“對不起。是他。”

　　霍玉婉又歎了口氣：“我當時給你說過我唯一的要求是你幸福，也能帶給他幸福。我現在也還是這唯一的要求，你問心無愧就好。”

　　“媽我知道，我也會做到。”

　　顧垣的語氣很平靜：“我這次給您說，是想回國後帶他回家。”

　　不等霍玉婉出聲，顧垣接著道：“如果你和爸都不同意就算了。他沒有家，他爸爸去世他媽媽進精神病院了，他媽之前還經常打罵他。在家庭方面他一直……有一些自卑，他總是害怕他配不上我，我不想他再收到一次傷害，我希望能帶給他家的溫暖。”

　　霍玉婉沉默了好久，才道：“顧垣，你怎麽上次沒有說他的家庭情況。”

　　“我……”

　　顧垣歎了口氣：“上次他已經因為這個事情要放棄了。沒事，你不用為難，我也會去找我爸和姥姥姥爺聊。”

　　“不是。”

　　霍玉婉打斷他的話：“我意思，你上次給我說他的家庭情況我就和你一起去見他了。拖到現在，他心裡肯定會覺得我們還是不願意接受他，這麽好的孩子……唉，反正勸你勸不動，我就去勸勸你爸吧，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等我去基地接顧晴的時候，順便見一見他。”

　　這回輪到顧垣微怔了。

　　但他也隻怔了一秒，就應聲道：“好。謝謝媽。”

　　他比誰都了解霍玉婉，他知道他媽心地善良最見不得這種事情，顧垣不是有意賣慘，但只是實話實說就會讓霍玉婉心疼。

　　心底最後一塊大石頭落下，顧垣收起手機，迫不及待要去向蘇折夜分享。

　　然而一推開門，他沒有在房間看到蘇折夜。

　　顧垣腳步一頓，轉而走去衛生間。

　　門開了一個縫，顧垣看到蘇折夜在洗臉。

　　……也不完全是洗臉，他雙手捧著水，臉埋在裡面，遲遲沒有抬頭。

　　顧垣敏銳地察覺到蘇折夜好像有一些不對勁。

　　“折夜。”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男生卻恍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聽見，還保持著那個姿勢。

　　顧垣抬手攥住了蘇折夜的手腕，那溫度冷若冰霜，根本不像人類的體溫。

　　他心下一驚，抬高了音量：“折夜，怎麽了？”

　　蘇折夜這才有所反應，慢吞吞抬起了臉。

　　顧垣一怔。

　　他看到蘇折夜的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偷偷哭過。

　　男生的聲音有些發顫：“你回來了。”

　　“折夜。”

　　顧垣雙手抬起他的臉：“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我……”

　　蘇折夜嘴唇抖了抖：“我有個事想告訴你。”

　　顧垣的語氣很溫柔：“寶寶你說。”

　　他這聲“寶寶”恍若又刺激到了蘇折夜，後者身體一顫，許久才開口。

　　聲音更輕了幾度，像是飄渺在空中：“顧垣，我要是……我是說如果，只是個假設，我有一天突然心臟病發作猝死了怎麽辦……你該怎麽辦？”

　　蘇折夜之前有想過，自己這次重生後，會不會依然在明年的世界賽結束猝死。

　　所以他有幾分及時行樂的念頭，抽煙酗酒，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也隻想約炮不談戀愛，因為不想傷害他人的感情。

　　但和顧垣在一起後，他被顧垣帶著作息生活健康了很多，心臟也再也沒有過不舒服的感覺，也沒有查出來後天心臟病。

　　蘇折夜便不再這麽想。

　　然而今天，低血糖和低血壓導致的暈倒，以及體溫降低、惡心、乏力、心慌，讓蘇折夜舊念複萌。

　　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的時候，蘇折夜不怕死，什麽也不怕，只是現在，他有了愛人，他有了兩世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動心深愛的人，他開始怕死了。

　　他更怕顧垣難過。

　　靈魂好似漂浮在了空中，巨大的恐慌讓蘇折夜又有了低血糖暈倒時的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模糊，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響在耳側——這也讓他更加深了自己會死的這個念頭，於是更加恐懼。惡性循環。

　　“折夜。”

　　“折夜。”

　　“折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聽我說。”

　　顧垣的聲音和溫熱的觸摸把蘇折夜從自己創造的深淵中拽了出來，蘇折夜勉強回神，微張著嘴，怔怔看向顧垣。

　　他甚至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他看到顧垣微揚起了唇角。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顧垣的音線也染上了一分溫笑：“折夜，我也有個事情想告訴你。”

　　第111章

　　蘇折夜懵了一瞬。

　　他嘴唇顫了顫，大腦還沒醒悟，已經出聲：“你先說。”

　　“嗯。”

　　顧垣抬手撫過蘇折夜的側臉：“折夜，我也是重生的。”

　　蘇折夜怔住了，就這麽睜著大眼睛望向顧垣，似乎沒聽懂後者是什麽意思。

　　顧垣俯身抱起男生，把他放在洗手台上，撫了撫他微紅的眼尾：“折夜，原本的時間裡你在S8世界賽後心臟病突發猝死了。你就是在擔心明年年末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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