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南沉默片刻,“你在家嗎?我去找你,我們見了面再說。”
“我在店裡。”
“等我十分鍾。”
燕驚秋掛斷電話,又在手機上搜索宋寒清的資料,跳出的第一個檢索結果是他參加桃灣國際電影節的新聞。
活動昨晚在桃灣市體育中心舉辦,那兒離燕驚秋的店不遠,二十多分鍾車程。
新聞稿上還寫了,宋寒清憑借古裝電影《明月賦》中樓旭一角,奪得了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項。除去過人的演技,他在電影中出色的武打戲份也為粉絲和業內津津樂道。
頁面最底部附上了幾張劇照和宋寒清領獎時的照片,燕驚秋大略掃過一眼,關閉了頁面,剛放下手機,程庭南就推門而入。
他跺了跺腳,拍掉頭髮上的雪,搓著手哈氣,邊走過來邊說:“冷死了,剛才在附近酒吧喝酒,雪這麽大,就直接開了個包廂睡那兒了。”
他自顧自倒了杯熱水,喝了一口,打量著燕驚秋的神色,問:“你發燒了?”
“有點。”
燕驚秋迫不及待,把便利貼拿給程庭南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就是這個人……鶴洲開著他的車送手表過來,他是一個明星,剛拿了獎……鶴洲認識他,他的車、車……是邁巴赫,和你的一樣,我和鶴洲說話了,還一起喝了咖啡。”
程庭南眉頭緊皺,放下水杯,看著他紅得不正常的臉,說:“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
燕驚秋怔怔盯著便利貼,卷起它的邊角又把它複原,有些神經質地咬起了指甲,仿佛沒有聽見程庭南的問題,“我忘記問他的聯系方式,只知道他和這個人是朋友,庭南,你幫我聯系這個明星,你幫幫我。”
程庭南抬起手掌遮住眼睛,順勢捏了捏太陽穴,拿出手機撥通了關遠山的電話。
趁著電話接通的時間,他對燕驚秋說:“小秋,我是個搞室內設計的,哪能和娛樂圈子有接觸。”
燕驚秋點點頭,很快地說:“我知道……庭南,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想想辦法不行嗎,你認識的人那麽多,肯定有一兩個有娛樂圈的人脈。”
他心急地站起來,一把抓住程庭南的手臂,“我隻想再看鶴洲一眼,就一眼。”
程庭南看著他漲紅的眼圈,歎了口氣,電話在此時接通了。
他走到角落,低聲說:“小關,你在醫院吧?”
關遠山似乎在吃東西,含混道:“在,今天我值班,怎麽了學長?”
“我帶小秋去你那兒一趟,他發燒了,情況……不太好。”
那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片刻後關遠山聲音嚴肅地回:“好,我就在急診處。”
程庭南掛了電話,對燕驚秋說:“小秋,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開車來帶你去醫院。”
“那鶴洲的事……”
程庭南拉開店門,頓了頓,說:“放心,我幫你查。”
第3章 再遇
到醫院時燕驚秋已經燒糊塗了,神志不清,走路踉蹌,他的眼神沒有聚焦,慢吞吞掃過關遠山的臉龐。
他眼中透出一種霧靄靄的寒涼來,仿佛身體裡五髒六腑都被凍傷,然而臉色卻是潮紅的,散發出難以言喻的、病態的淒美之感。
不管何時何種情況,關遠山每一次都能被他的相貌所驚豔,頓了片刻才向他打招呼。
燕驚秋沒什麽反應,關遠山不再多話,把他帶到診室,量過體溫後開了兩袋鹽水,程庭南拿著單子去藥房取藥。
等燕驚秋扎上針,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程庭南在自助販賣機買了兩罐熱茶,和關遠山在病房外的走廊邊喝邊聊。
“發燒到一定程度,會出現幻覺嗎?”他問。
關遠山點頭,“會,一般是比較嚴重的情況。是學長出現幻覺了?什麽樣的幻覺?”
程庭南皺眉,喝了一口茶,“我不確定他說的是真的,還是他發燒才有的幻想,還是……他複發了,我跟你說過,他有精神障礙的病史。”
關遠山瞥了一眼病房內躺在床上的燕驚秋,他的睡顏很安靜,小夜燈的光線籠著他的面龐,將睫毛的影子印在他的頰上,它們間或不安地震顫一下,像夏日裡翩飛的瑩蟲。
假如睡美人真的存在,大約也就是燕驚秋這樣。關遠山默默地想。
他摩挲著熱茶罐,猶猶豫豫地問:“學長他,到底為什麽會得這個病?”
關遠山比燕驚秋小兩屆,和燕驚秋一樣,讀的是桃灣大學八年製醫學專業,雖然兩人是學長學弟的關系,但他幾乎沒有和燕驚秋接觸過,只聽到許多他的傳聞——出生在醫生世家,學霸,風流濫情,過分美豔的皮相,當然還有他大四那年突然的退學和出國。
現在能與燕驚秋來往,也是因為大半年前機緣巧合下,和同為桃灣大學畢業的程庭南先熟絡了起來。
他猜測燕驚秋的精神障礙與大四那年發生的事情有關,先前明裡暗裡幾度向程庭南打聽其中原委,但程庭南諱莫如深,只怕這次也不會向他透露什麽。
果然,程庭南只是喝茶,並不應答。
兩人之間圍繞著一陣尷尬的沉默,良久,程庭南說:“人活著,終歸就是那麽幾件事情,錢,權,情。”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很慢,關遠山已經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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