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他邊說邊跳下車,等梁鶴洲上完鎖,迫不及待地拉著他跑進大樓,坐上電梯。
梁鶴洲握住他的手腕,輕輕蹭了蹭剛才留下的指印,問:“疼不疼?”
“不疼。”他頓了一下,又說:“疼的,你親親我,親親就不疼了。”
“小秋,你——”
“有什麽晚點說。”
燕驚秋摟著他和他親吻,等電梯到了也沒分開,掀了掀眼皮瞄了一眼外面,見沒有人,一邊吻他,一邊跌跌撞撞走到門口,拿鑰匙開門時幾次沒對準鎖眼。
梁鶴洲也有段時間沒來公寓了,一進去便被薄塵嗆了一下,燕驚秋打了兩個噴嚏,直咳嗽。
他去開窗通風,瞧見那盆文竹,蔫蔫兒的,順手澆完水,被燕驚秋帶去了臥室。
久違的身體觸碰讓兩人都很興奮,但燕驚秋反而沒了剛才急不可耐的架勢,慢悠悠地脫衣服。他比梁鶴洲想象的還要痩一些,胯骨凸出來,摸上去都硌手,細細一截手臂撐在床上,時不時就顫一下。
插入的過程不是很順利,燕驚秋急得出汗,仰著頭喘氣,一雙眼睛欲眠似醉,又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錯覺。
梁鶴洲傾身舔他脖頸上浮現的青筋和喉結,他忽然笑起來,渾身脫力倒在梁鶴洲懷裡,抱著他說:“鶴洲,我好想你。”
房間裡的塵土氣息散了,有熱風吹進來,掀動著窗簾,燕驚秋側頭看了看窗外,這麽幾個月,終於瞧見晴天是什麽樣的了。
他掐著梁鶴洲臀尖往前頂撞,險些把人推下床,低下頭咬住他的肩膀,聽著他淺淺的哼了兩聲,忽然之間,一陣黑暗壓下來,籠罩攥緊,像滅盡燈火的夜。
他想著,不行,不能閉眼,他還沒做夠呢,要把分開的這個把月都彌補回來,要面對面,要看著鶴洲的臉,看他因為自己給予的歡愉皺眉眨眼,看他因為洶湧的情欲而雙眼混沌,看他無意識地仰頭著索吻。
可是他真的太累了,上午一下飛機就趕到學校,從宿舍找到教室,從食堂找到操場,一口水都沒喝,一點兒東西都沒吃……
他閉上了眼睛。起初睡得淺,聽到梁鶴洲喊他“小秋”,然後是浴室的水聲,有毛巾擦過身體,清清爽爽的,他又重新躺回被褥中。
很快外面飄來飯菜的香味,饑餓像鑷子要鑷破脆薄的睡眠,他想睜眼但沒成功,翻了個身又睡過去,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是午夜,梁鶴洲坐在他身邊,手裡拿一本書,見他醒了,立刻下床,說給他熱些吃的。
他跟著出去,打著哈欠坐在餐桌上,懶洋洋的,連筷子都不想舉,雖然餓,但沒什麽胃口。梁鶴洲便洗了一盤水果,一塊一塊喂他吃。
“鶴洲,你不知道,國外不是土豆泥就是培根三明治,唐人街的中餐館都不正宗,餛飩都一股怪味兒,水果也不好吃。”
“明天包餛飩吃。”
燕驚秋“嘿嘿”笑了笑,又說口渴,梁鶴洲倒了杯水遞到他嘴邊,握住他細瘦的手腕,猶豫了一下,問:“你還走嗎?”
燕驚秋嗆得咳了咳,移開視線盯著桌面,支支吾吾地說:“那個……額……走的,不過是下學期。我這段時間都在跟媽媽商量,所以沒能及時回來,媽媽答應我還能在這裡待半年。”
半年。其實只有三四個月了。六月底放暑假,到時燕驚秋就走了,去幾萬公裡外的地球的另一端。
“那……”
“不要緊的鶴洲,”燕驚秋握住他的手,急急地說:“你和我一起去國外讀書,這樣我們就不用分開了。”
梁鶴洲愣了愣,一個“好”字就要脫口而出,一瞬間連兩人的未來都盡數暢想過一遍。他們可以在學校附近租一間公寓,每天一起上下學,中午步行回家,燕驚秋想吃什麽他都能做,晚上在街頭散步時,牽手和擁抱都可以大大方方,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夏天去海邊度假游泳,冬天在溫暖的家裡賞雪,躺在壁爐燃燒的火光前一起讀書……
“鶴洲?你說話。”
燕驚秋晃了晃他的手,他回過神,垂下眼簾,輕輕把手抽出來。
可是,不像燕驚秋,他的人生沒有這麽單純,他不可能隻考慮自己,還有很多需要顧慮的事情,且不論錢不論其他瑣事,裴素麗和足球,這兩樣他絕對放不下的該怎麽辦?要母親和自己一起出國嗎?到了國外就是全新的開始,怎麽樣才能繼續踢球?會有俱樂部和組織承認他在國內踢球時取得的成績嗎?
他如鯁在喉,躊躇片刻,一個字也沒有提,隻說:“你媽媽她……”
“我們悄悄地,不要讓她知道就行了。”
“我……我考慮一下。”
燕驚秋不滿地皺眉,股著上嘴唇賭氣的樣子,說:“這有什麽好考慮的,你不想和我一起?去了國外你什麽都不要做,上上課做做飯,假期我們出去玩,這樣不好嗎?畢業後你都不用工作,我有很多錢。”
驀地,梁鶴洲心頭掠過一絲恐慌,他不想自己以後的生活被囿困於一間小小的廚房,可另一方面,他又想生活裡有燕驚秋,愛護他陪伴他,但絕不是依附於他。
被燕驚秋在無意間損傷了自尊而產生的委屈不悅,幻想中和燕驚秋美好生活帶來的快樂,幾個念頭來回搖擺著,像不倒翁,壓下去又豎起來,又像黏糊糊拉絲的口香糖,黏在牆上桌上,怎麽都鏟除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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