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那天睡到半夜低血糖,餓醒了,自己去冰箱裡拿了我囤的松露巧克力,一塊都沒剩啊裴哲。”趙以川三兩下從購物軟件裡搜出品牌,“就這個,早想讓你賠了。”
裴哲:“……”
被巧克力再次攪局,仿佛是趙以川故意的,不想讓他陷入太沉重的氣氛。
面前的咖啡盤裡配了一塊黃油曲奇,裴哲拿起它,推到趙以川面前:“先用這個付定金,等回虹市,我給你把超市貨架搬空。”
“可不得了。”趙以川半真半假地驚訝,“霸道總裁愛上我。”
裴哲:“……啊?”
趙以川:“老公真好!”
從哪學這些亂七八糟的,裴哲翻了個白眼,揉皺一團紙巾扔他。
趙以川準確無誤地接住,還想貧兩句——他實在受不了回憶過去,那些潮水般的酸澀原本已被美夢成真的甜蜜取代殆盡,可今天才發現,他其實也並未完全釋懷。
光是那時候沒有陪在裴哲身邊,他就有點後悔。
“不過。”裴哲卻不想放過他,又大概被這段錯失的時光格外地觸動,“趙以川,你當時接到電話就過來,是……”
是喜歡嗎?
是因為有好感,還是僅僅出於善良想要幫助一個認識的學弟?
從內心深處,裴哲希望趙以川的答案是“因為喜歡”,可他們的記憶無法銜接,中有深溝斷崖,橫亙出空白的從不聯系的五年。
錯過的漫長時間仿佛能把微弱好感磨成一片薄薄的刀刃,鋒利而脆弱。深厚的暗戀卻厚重跌宕,故事感足以將它輕易折斷,殘骸只會不倫不類。
如果喜歡他。
既然喜歡他……
“為什麽不說呢?為什麽不追,為什麽要等到我找你,才重新靠近?”
“太喜歡了,還是不夠喜歡?”
“你又會有怎樣的顧慮?”
裴哲不敢問他,也不想立刻聽到趙以川的答案。
倘若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是前者,那他現在對趙以川的喜歡——或許,愛——遠不能與這份被珍而重之的感情達成平衡。
他會內疚為什麽不早點發現,盡管他和趙以川都知道這不是任何一個人的錯。
“所以,你當時是……”
“我那段時間其實有在date。”趙以川說得很快,察覺到他的猶豫似的,盡可能迅速地遮掩掉不知名的傷感,“到紐約以後,律所樓下的咖啡店有個店員追了我一段時間,然後10月,我剛和他第一次約會沒幾天……你就給我打了那個電話。”
“啊。”裴哲愣愣地應了一聲。
“不過後面也沒有繼續發展,感覺不太合適。”趙以川說,像在跟他遲來地報備,“嘗試各種各樣的感情……當時,也想過這樣好不好,像大海撈針似的,不一定能找得到自己真喜歡的人。沒那個意思,就是覺得,真要在一起的話我會嚴肅考慮。”
“我也沒說你date就不對——”
“表情說了你很在意。”趙以川戳戳他的臉,“得解釋清楚,不然你好像心裡梗著。”
被他看穿,裴哲躲開趙以川的目光,說:“沒有梗著。”
“是嗎?”
“……真的啊!”裴哲試圖找理由,“我那時跟你不是單純的學長學弟嗎?你和誰約會、喜歡誰,我怎麽有權力去管。”
趙以川就說,啊,那也是。
聊了幾句,裴哲不那麽窒息了,又有一絲悄然的失落。
大約人不分年齡不分性別,不分時機,一旦投入某段感情就總是會不合時宜地幻想,眼前這個已經可以看做是“對的人”在很久以前就對自己存在好感吧。
不過,哪怕是喜歡的,似乎趙以川不牽掛他才正確。
趙以川不會做讓別人困擾的事。
站在趙以川的角度,那時裴哲正和男友穩定交往或者鬧分手,就算有好感,橫刀奪愛也好,救人水火也罷,都不是他能摻和的,所以他最好別自尋煩惱。
他又沒必要等裴哲一輩子。
所以趙以川和別人約會,脫敏後喜歡別人,再正常不過了。
想到這,裴哲覺得自己好多了,重新放松了肢體,撐著側臉打趣趙以川:“是不是date的咖啡師就是你很喜歡的那個人啊?”
“嗯?”趙以川下意識地否認了,“誰跟你說我很喜歡……”
“李談都告訴我了。”
“他這人……”
“他說你在美國的時候確實有一段很投入的感情。”
趙以川先愣了愣,隨後眼睫彎彎地垂,像一輪新月:“那個人啊,說投入……但是我沒和他約會過,更沒有在一起。”
“這樣……”
“而且他現在都還不知道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趙以川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寵溺,很善意的那種,仿佛有點無奈地暗示對方是個感情上遲鈍的笨蛋。
裴哲越發不是滋味了,握著咖啡杯好一會兒,才悶悶地“嗯”了聲。
趙以川問他:“你很在意這個?”
裴哲頷首,竟爽快地承認:“對,我可能在嫉妒。”
“誒?”
“很可笑對嗎?嫉妒一個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道是誰的人。”
趙以川緩緩收斂了笑意。
“我知道自己沒立場去嫉妒,甚至是在意。因為都是以前的了,就事論事,你是你,你有你的生活,我是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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