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卻開始賣關子:“江柯還是死得早了,當時我怎麽沒想給他留條命,好讓他看著垂涎了一輩子的大廈怎麽變成一堆廢墟的——你瞧,泰恆很快就會亂作一團,裴哲,你得抓緊機會,千載難逢。”
裴哲心裡霎時警鈴大作。
“泰恆在南橋的工程出問題”。
“就想讓他們名聲掃地”。
“沒聽說具體的,但好像情況不容樂觀”。
這段日子看過的隻言片語從眼前閃過,仿佛山雨欲來。裴哲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他不傻,知道江栩這些話在暗示什麽——他甚至提了那個早死的江家大少爺。
且不說他跟趙以川算什麽“一模一樣的受害者”,難道背後還有裴哲沒聽說過的隱情麽?……
泰恆四分五裂之際,如何才能讓己方利益最大化?
這個信息得透露給啟榮高層,裴哲很清楚,泰恆不是他自己吃得下的。
但江栩為什麽要告訴他?
裴哲不信江栩突然良心發現了,想幫著外人搞自家產業。
“那謝謝你了。”裴哲不緊不慢地說,“給我這麽有價值的線索,改天請你喝酒。”
江栩擺手,再次掛上玩世不恭的假面:“喝酒就算了,你要真心存感激,不如答應我一件小事……放心,對你而言絕對是舉手之勞。”
裴哲不吭聲,警惕地看著他。
對峙片刻,江栩忽然拍著車窗笑出了聲。
“裴哲你逗不逗啊?都不是事實婚姻你在緊張什麽?”調侃完裴哲,江栩笑容一斂,語氣和表情都變得玩味,“放心,我對你那窮鬼老公沒興趣,倒是你們啟榮科技的副總——最近在和華建八局打交道的那個人——三十多了好像,結婚沒?”
不知他什麽時候瞄上隋遲安,但裴哲直覺被江栩覬覦多半是場噩夢。他和隋遲安遠日無怨,近來又合作愉快,沒必要把他往火坑推。
裴哲面不改色:“結了。”
“哎,可惜。”江栩“嘖”了聲,頭抵著車窗,直視裴哲,仿佛故意說給他聽,“那我只能受點兒委屈去給他當小三了。”
語畢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司機開車。
目送江栩的車消失在路口,裴哲這才緩緩地往回走出第一步。
夜風中站了太久,他手指都有點發麻。信息量卻幾乎燒幹了他,裴哲不斷整理著江栩的瘋話,他當然不能盡信對方,可無論先想隋遲安還是泰恆,最後思緒總會在繞了無數個圈子後,回到那句上。
“我對你那窮鬼老公沒興趣”。
哦。裴哲面無表情,心道,他難道還要感謝江栩放過趙以川嗎?
不會的,該江栩去慶幸沒有惹到他才好。
他對趙以川就是有無法辯駁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剝奪的所有權,他冠冕堂皇,底氣十足地趕走所有妄圖接近趙以川的人。
夜空中陰雲密布,似乎醞釀這一場瓢潑大雨。
“我怕什麽。”裴哲最後理直氣壯地想,“我和趙以川是合法的。”
作者有話說:
隋遲安:沒人在乎我的感受是嗎
第32章 三二、“有時候…對我太好了。”
走進公寓電梯,裴哲按了趙以川出租屋所在樓層。
冰涼金屬色的門倒映出他的臉,憤怒褪得乾乾淨淨了,還是一貫的冷淡,仿佛山崩於前不變色。但裴哲知道,被火山灰完全覆蓋的心牆之下,正有什麽改變悄然發生。
有一顆種子,不知蟄伏多久終於找到時機,奮力從灰燼掩埋下撐開了一條裂縫。
電梯打開,趙以川站在門口。
“你怎麽不告訴我剛才去見江栩了啊?”趙以川皺著眉,表情是意料之外的責怪,“你早說,我就陪你一起去了——跑得好快。”
冷淡面具眼看就要列出一條縫,裴哲偏過頭,和趙以川擦肩而過。
他徑直往趙以川家裡走。
“江栩跟你說什麽了?”趙以川跟上他不依不饒地問。
“只是出去散散心。”
聞言,趙以川笑著跟他前後腳回到住處,牆上掛鍾即將指向數字10。
那句話明顯就是撒謊。
趙以川住的小區統共就那麽大點,六七棟單元,裴哲恐怕壓根兒不知道從趙以川那層樓上就能看見大門口的人影。而趙以川蹲在窗邊,雖聽不見他們說什麽,但明明白白地守著江栩的車離開,裴哲在原地站了會兒就返回。
他當然知道那是江栩的座駕。
畢竟入夜都發亮的檸檬黃阿爾法羅密歐塗裝騷氣,在整個虹市都找不出第二輛。
初次見時,趙以川還暗自腹誹:誰家殘疾人開跑車。後來才知道,江栩有個專職司機,是個啞巴,誰都不清楚他從哪兒找的人,但不得不感慨啥鍋配啥蓋。
多虧江栩這麽一出,十點多了,裴哲居然還在他家。
不知道對方何以去而複返,可見裴哲站在原處沒準備要走,戳手機的動靜變大,仿佛只是裝得很忙。趙以川回想裴哲看了短信後的反應,既好笑,又被甜而輕的泡泡裹挾著,拋出個鉤子想讓裴哲再留一下。
“我把賠錢貨的窩重新打掃了一下,明天買的新跑輪就到了。”趙以川興致勃勃地拉他看那個空位,“到時候就放在這兒。”
“金絲熊也玩跑輪?”裴哲如他所願真繼續了話題。
趙以川:“玩啊,不然等東西到了你再過來,賠錢貨給你現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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