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中洗漱完,躺回臥室,四件套是下午剛換的,曬得很暖,帶著洗衣劑的花香,趙以川翻了個身,還在思索趙馳顯最後那句話。
誠然,他從不懷疑自己是被父母尊重著的,而他也發現,正是這份尊重,他的父母沒什麽阻礙地接受了裴哲。或許裴哲並非他們心中期盼的趙以川的一生伴侶,可當父母見了人,依然會溫柔地告訴趙以川,“愛人也擔心你”。
趙以川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和叔叔阿姨聊什麽了?”裴哲躺在旁邊,問他。
趙以川單手抱住他,埋著頭,側臉貼在裴哲心口的位置聽了會兒他的心跳。裴哲穿的他的睡衣,本身就是很寬松的款,衣領稍微一拉就往肩膀滑。
“說了我們領證的事,給我媽弄生氣了。”趙以川覺得有點滑稽,可他笑不出來,他希望裴哲能夠安慰自己,“不過後來也跟我爸聊了會兒,不算太嚴重,他表示可以理解我一開始不願意說,只是做得的確不妥當。”
“最初那些……也不好告訴他們,不然又要擔心你。”
趙以川的手向上,撫摸裴哲的側臉,又揉揉他略微發燙的耳垂,他望著裴哲,深褐色的瞳仁裡映出燈光,分明沒有風,亮點卻搖搖晃晃的閃爍。
“是啊,我不想他們擔心。”趙以川說,“但也不想你煩惱,沒事的。”
裴哲欲言又止。
他們一起躺在趙以川的臥室裡,最熟悉的環境能緩解不安和惶恐,裴哲任由他抱了會兒,才說:“你有……一個特別美好的家庭。”
“你也是。”趙以川說。
裴哲笑了笑:“嗯,我也是。”
趙以川拉近他,吻裴哲的鼻尖,又去親他那個愈合的耳洞:“都會好的。”
“我相信你。”裴哲說。
“睡吧。”趙以川伸長手臂關燈,接著整個抱住裴哲,“你今天也累得不行,明天自然醒,我帶你去以前的小學外面逛逛,有家特別好吃的灌湯小籠。”
裴哲說好的,沒嫌棄他這姿勢挨在一起太熱,抵著趙以川的肩膀閉上眼睛。
他不知道趙以川這個夜晚想了很多,但猜也猜到注定不會平靜。趙以川有一對很好的父母,即便如此,許多事也只能交由時間撫平,他們無可避免地對感情的開端難以啟齒,更不能有話直說,唯有緩慢地盡量粉飾。
就像他在裴照雪面前,不也從未挑明嗎?
即便裴照雪說不定已經猜到了。
這些都是父母與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翌日,裴哲醒來時,趙以川已經在客廳和崔麗若無其事地坐在一起,聊最近一個菜市場即將面臨整改,買菜的距離不得不拉長。
看上去完全恢復正常了,不知是不是崔麗做好了心理建設。
他們趁周末到臨港,這天吃過午飯就要啟程返回虹市。崔麗沒留他們,她也明白趙以川現在的工作越來越忙,吃過午飯,她做了一堆凍好的粽子要趙以川帶上,又跟趙馳顯把兩個人送到停車位。
“這次玩得不夠,等什麽時候忙完了再回家。”崔麗和趙以川說話的語氣同前一天比沒什麽兩樣,她整理了下趙以川的衣領,“但不能那麽任性了。”
“知道啦。”趙以川故意壓著嗓子,怪腔怪調的緩和氣氛。
崔麗被他逗笑,沒好氣地拍了趙以川一下:“少貧,你趕緊滾吧!”
趙以川恭敬不如從命,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後拎起大包小包的東西塞進後備箱,然後打開駕駛座車門,飛快地滾了。
唯獨有一個鞋盒大小的箱子,趙以川很寶貝似的沒放後備箱,而是擱在後座。
“那是什麽?”裴哲問。
“暫時不告訴你。”趙以川神神秘秘地說。
回到虹市後又再次投入正常的生活節奏,蘇藝雖然答應了楚暢的求婚卻沒跟他一起去平京,兩人的正式婚禮暫且擱置。她本來就是個事業狂,這下為了在楚家父母面前證明楚暢的選擇沒錯,更加投入工作了。
趙以川跟著她,每天除了來回奔波在券商、甲方和律所三點一線,還要抽空陪寧思垚開庭、整理材料,爭取早日讓自己的第一個徒弟能順利獨立辦案。
他忙忙碌碌,渾然不覺許多大事正在發生改變。
比如,泰恆集團的董事長江德常因為身體狀況急速惡化,不得不暫停所有職務接受治療。
泰恆內部迅速因此分成了三四派,最後代理董事長指責的是一個江德常親手提拔的年輕人,對方顯然能力不足,上位卻沒法把握局面,導致泰恆都快到手的好幾個項目旁落,而且預備好的業務也沒法順利開展。
泰恆亂成一鍋粥,競爭對手怎麽能坐以待斃,紛紛行動了起來。平日裡再好的合作關系,這時都變作了笑裡藏刀,全切在泰恆的七寸上。
而裴照雪為趙以川準備的“見面禮”,就是從泰恆刮下來的肥肉。
早年,馳元因經營不善出售了不少公司專利,這些價值不菲的專利最終幾經周轉被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買下。
這家公司由泰恆的一個全資子公司控股,專利其實也是泰恆變相地收購了。只不過生產線一直沒投入,這下遭逢變故,啟榮集團橫插一腳,將這個公司搶過來,並入啟榮科技。從前馳元研發的那些專利,也變相地被啟榮科技收歸己有了。
然後啟榮科技聘用了趙馳顯,作為新成立的第二研發部門主管,負責活性劑產品的開發和配套監測,算給了趙以川的父親一份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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