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和懿顯然不這麽覺得。
他漫無目的地在病房內坐下站起來, 又坐下又站起來,時不時地去整理已經整理整齊的物品,把它們整理得亂七八糟, 時而站在門口微微垂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外面走廊上抱著孩子散步滿臉幸福的年輕父親們。
因為身量極高且氣質嚴肅, 周身有一種多年來身居高位不怒而威的冷冽壓迫感,二十出頭的父親們一看見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家公司的老板, 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逐漸,病房門前沒人了。
他似乎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好, 於是回到病房。
鬱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第十三次從自己的電視機前走過,忍無可忍, “你是掃地機器人嗎?”
不要打擾他看狗狗和貓貓吃西瓜謝謝。
被罵了一句,江和懿終於安靜下來,沉默著坐在床邊和自己的愛人一起看電視。
他身形高大,但隻佔了床的一沿,他將鬱秋靠著的枕頭拿走,伸出手臂墊在對方的身後,手腕搭上懷裡人的肩頭。
鬱秋被他攬著,他終於得以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電視,但是沒過一會兒,忽然發現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直在動,雖然動的很輕,但是指尖就是一直在輕微地摩挲他的皮膚,仿佛那個多動症,弄得他非常難受。
他把江和懿的手拿開,還要再罵卻無意中發現江和懿神情極其嚴肅,雖然視線在電視上,但是神情卻仿佛在看世界經濟毀滅的報道。
他愣了一下,緩緩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雖然他自己並不覺得緊張,但是江和懿……可能很緊張?
“你緊張嗎江叔叔?”鬱秋試探著問。
他看見男人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驚訝地發現他微微垂下頭,眼神從密睫下露出,深深地看著他,擔憂的神色湧動在墨色的湖面,“剛剛醫生建議全麻。”
“哦,我知道啊,”醫生告訴他了,因為這樣手術時間短,目前對於男性的分娩技術沒有那麽成熟,所以他們決定盡量縮短手術時間,他聽了同意了,當時隻覺得能趕緊結束很好,沒想到江和懿這麽在意,他想了想說,“我不怕的。”
並且伸手拍了拍江和懿的手背。
江和懿看著他安慰自己的動作,苦笑著搖搖頭,將臉貼上他的頭頂,輕聲歎氣,“你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鬱秋:“我這個人比較淡定。”
事實證明不是很淡定,也不是不怕,或許是反應的過程比較長,簡稱沒反應過來。
距離見醫生還有半小時的時候,護士又來通知他們做好準備。
鬱秋看著電視的心忽然靜不下來了,緩緩地開始緊張起來。
等到牆上的時鍾又過了十五分鍾,他就徹底看不下電視了。
“江叔叔!”他忽然喊了一聲。
江和懿連忙低頭看他,“怎麽了?肚子疼嗎?”
鬱秋張了張嘴,暗暗深呼吸了兩次,“……沒事,我沒事……”
時間又過去五分鍾,他呆呆地看著電視,卻並沒有看懂在播放什麽,忽然,他覺得自己的手已經很久沒動過了,於是蜷了蜷手指。
這一動才發現自己一直抓著被單,那塊布料已經被汗濕了。
他仰頭看看同樣一直摟著他沒動的人,發現江和懿神情不變,內心也靜了一瞬。
對,不可怕,生完了就解脫了,沒什麽好怕的。
一點也不可怕。
這麽安慰著自己,一緊張就看看江和懿安慰自己。
然而在進入手術室之前,鬱秋卻忽然被拉著手腕拽回身後人的懷裡,男人低頭和他相貼,柔聲安慰他,也好像安慰自己,“別怕,我在外面等你,等你恢復我們回去讀書,去吃好吃的,去你想去的地方玩。”
鬱秋點點頭,回過頭去看著江和懿,而看清對方正臉之後他忽然一頓,原來在他沒在意的時候,江和懿的鼻端和額頭全是細密的汗水。
他好像也很害怕,或許比自己還害怕。
視線相接的瞬間,他忽然在那張英俊而輪廓分明的側臉上親了一下。
少年的睫毛劃過皮膚,癢癢的很柔軟,江和懿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聽他帶笑地說。
“我喜歡你,江和懿。”
江和懿猛地一怔,看著他向自己笑著揮揮手走入了手術室。
*
時間進行了一個小時,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
期間有護士和醫生進出,十分貼心地安慰即將成為父親的人手術目前一切順利,不要擔心。
“恭喜您啊。”
“謝謝。”
時間一分一秒平平安安地過去,家裡人和愛人的朋友們陸續接到孩子即將出生的消息發送來祝福,還有人急急忙忙地要趕過來。
“我靠,江先生,你等我馬上來,你們在哪個醫院,給我個定位啊。”
“我靠我們還在西雙版納呢,我們回不去啊,求策哥給拍視頻!”
“啊啊啊啊看不到小鬱的小崽我遺憾終生!!(齜牙咧嘴)”
江和懿用鬱秋的手機給他的朋友們發完消息,看著那群年輕人驚訝地嘰嘰喳喳地祝福,內心也輕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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