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決感覺自己的指尖都在顫抖,饒久,他閉了閉眼才平息下來:“你沒解釋嗎?”
“有什麽好解釋的,解釋這種這種東西隻對相信你的人才有用。反正她從來都是否認我,我也習慣了。”
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霍揚青突然笑了,他舉起左手手掌攤開給陸決看。
掌心偏左側的位置,有一顆黑點,像是痣。
霍揚青指著那個黑點,說:“看到沒?就是這兒,這是一次我被她發現偷偷畫畫的時候,她拿起剛被削過的鉛筆刺的。當時傷口沒處理好,就留下這麽個黑點,很多人都以為是痣呢哈哈。”
說起過去的這些事情的時候,霍揚青的口吻一直很輕松,甚至他的臉上都是帶著笑的。他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根本看不出其實這個故事裡的主人公就是他自己。
“後來她脾氣越來越壞,總是砸東西,發瘋。可能也是遺傳吧,我也瘋了。其實具體的細節我已經記不起來了。隻記得我摔碎了碗,拿著碎片要殺了程藝,她看到我,一直喊我魔鬼,是上天派來懲罰她的。不知道為什麽,她當時看我的時候驚恐的樣子,我現在都還記得特別清楚。”
“事情鬧大,霍家人不得不面臨抉擇,我和程藝之間只能留下一個。她當然會選擇程藝,不過幸好,我爸和我大哥選了我。”
“程藝被送走之後,她徹底瘋了。那個暑假,我爸和我哥不在家。她白天把自己關在畫室裡,晚上就體罰我,不肯讓我睡覺。她說‘小藝在那種窮鄉僻壤過苦日子,你怎麽睡得著的’。”
霍揚青一拍大腿,越想越氣:“我當時怎麽就那麽老實不知道反駁呢?那個傻逼過的怎麽樣關我屁事啊,又不是我害的!我還替他過了那麽久的苦日子呢!”
“後來她把我關進小黑屋裡,關了大概一個多禮拜吧。還是爺爺來家裡的時候發現,才把我放出來的。因為這件事,我以前有過一段時間的幽閉恐懼症。不過現在不會了,誰讓我是個天才呢!”
“我被放出來後,她被關禁閉,家裡人不準她再靠近我。每天半夜,我都能聽見她在房間裡撕心裂肺吼叫的聲音。有一天我在家裡午睡醒來,發現她在抱著我,那是她第一次抱我。”說到這裡的時候,陸決敏銳地在霍揚青的眼底看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她把我帶到湖邊,摁下了水。”
回憶起這一段過去,霍揚青陷入了短暫地怔忪中。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霍揚青扭頭,對上陸決的視線。
他的喉嚨緊了緊,低頭,看到陸決的寬闊的手掌蓋住了他的手背。明明都在一樣的溫度環境,可是陸決的手掌就是要比他溫暖很多。
霍揚青把手掌翻過來,和陸決的手掌比對大小,輕聲道:“我知道,她是想殺了我,把程藝換回來。”
“難過嗎?”
霍揚青再度愣神,他喃喃重複了一遍陸決的話“難過嗎?”
“還好吧,反正已經不重要了。後來,他們就離婚了。”
“再後來,聽說她去了鄉下,把黎藝帶回來了,改名姓程。”
“故事就是這麽個故事。”
話雖然這麽說,霍揚青表現的也沒有多悲天憫人,可是車內的氣氛還是無可避免的有些壓抑。
霍揚青突然笑起來,打破了原本尷尬的氛圍。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我高三的時候為什麽和徐揚關系那麽好嗎?”
聽到徐揚兩個字,陸決眼皮猛地跳了跳。
徐揚是高三那年轉學去的霍揚青所在班級,當時兩個人並沒有什麽交集。霍揚青只是聽人說起過,這個時間會轉學的大概率是犯了事的。徐揚滿身的刺青,一份混社會的樣,學校裡根本沒什麽人敢靠近他。
霍揚青雖然不像其他人一樣怕他,但是對徐揚也沒什麽興趣。
倒是孟波隔三差五就跑來和他說一些聽到的有關徐揚的小道消息:“看他那一身的刺青,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正經人誰會紋那麽多紋身啊。”
正趴在桌上玩手機的霍揚青抬頭看了眼坐在他斜後方的徐揚:“這不挺酷的嘛。”
就這樣,幾個月過去。徐揚和霍揚青兩個班上的刺頭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有一次,霍揚青接到電話,是外公打給他的,說是希望他能去參加他七十大壽。
雖然程心已經和霍家斷絕關系,但是外公外婆一直對霍揚青很關心,也一直在替程心道歉。
霍揚青無法拒絕,就去了。
程心和程藝都在,一場壽宴過的並不痛快。
霍揚青從外公家出來的時候,程藝追出來和他說了什麽,正好被徐揚撞見。
當時程藝已經小有名氣,霍揚青原本以為他和程藝的關系八成也要瞞不住了。可是沒想到,徐揚並沒有說出去。
後來,徐揚問他,哪裡可以洗刺青。霍揚青帶他去了。
再後來,孟波告訴霍揚青,原來徐揚特別慘,是被他爸家暴才轉的學。雖然這些話後面被證實,其實都是徐揚編給孟波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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