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暮在那一瞬間松了力,何躍華沒反應過來,隨著增大的門縫往前栽了下去。
路城就在這時將酒瓶子一腳踢了出去。
何躍華喝了太多酒,終究反應還是慢了。
兩人一把將門闔上,隨即,門外傳來瓶子碎裂的聲響,以及何躍華身體坐到地上發出的巨響。
曲暮一刻也不耽誤,將門反鎖,一把拉起牆面上的鐵鏈給門加了一道保障。
今晚他們沒有關燈,經過這一場鬧劇,兩人都不斷喘著氣。
兩人抵在門上,肩抵著肩,偏頭看了一下彼此,最後心照不宣地笑了。
好像在說,他們又一起躲過了一劫。
但何躍華顯然還沒罷休,他扶著牆站起來,拾起那個碎掉了的瓶子就往門上砸。
“砰砰砰——”
“砰——”
“你有本事給我死出來!”
但他喊了半天絲毫沒有人回應。
路城真的很想擰開門把出去,他本來以為上次他聽到的那聲音就已經很糟糕了,沒料到隔著一道門聽那砸門聲和罵聲,會這麽讓人煩躁。
聽於木飛說曲暮家是他初三畢業後才發生了變故,也就是說,曲暮至少已經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一年多。
他很難想象。
“曲暮的朋友是吧?我告訴,告訴你!姓曲的根本——”
曲暮聽了半截,路城先是抬手將燈關了,之後伸手捂住了他兩隻耳朵。
“別聽。”
曲暮猛地抬頭,對上了路城的眼睛。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黝黑不少,卻發著亮,隱隱泛著點擔心。
黑暗中,門外的何躍華還跟往常一樣發酒瘋,但此時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那個人捂住他的耳朵,讓他別聽。
路城捂得有些緊。何躍華的嗓門傳到耳朵中就小了許多,附在耳尖上的溫度實實在在,他對路城笑了一下,“謝謝。”
下一秒,何躍華不知道做了什麽,門把那處突然迸出一聲巨響,路城手一緊,下意識將曲暮攬入懷中。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那聲巨響,還是由於被這麽一帶,曲暮的心跳瞬間快了不少。他重心不穩,差點栽倒,幸好路城的手環上他的腰,他扶著路城的肩穩住了身形。
但兩人沒空去糾結此時的姿勢,那門上的把手隨著一聲聲巨響劇烈地晃動起來,顯露出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曲暮和路城對視了一眼,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但當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那把手“哐”的一聲被敲爛,外邊的一半掉在了地上,房間裡的一半倒掛在門上。
“......”
兩人立馬分開,往後退了一步。
何躍華笑了一聲,準備推門而進,但隻推開了一點就被卡住了。
“你能耐了是吧?!這麽防著老子!”何躍華蒙著醉意,隱隱約約看到門上多了一道鎖,登時氣急敗壞。
曲暮冷言道:“不防你防著誰?”
透過那條門縫,他看見何躍華手上拎著一把錘頭,身體站不太穩,卻依舊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眼見著何躍華試圖將錘頭砸向兩人,兩人趕緊合力,一把將門重新堵上。
這會無法鎖上,好在兩人都是大男生,跟處於醉態的何躍華拚比力氣還是佔了極大的優勢。
何躍華罵罵咧咧地推了一會,完全推不動,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力氣也越來越弱,最終癱軟下去。
曲暮知道,是酒精發揮作用了。
曲暮透過門把被砸爛後留下的那個洞確認何躍華的狀況,見到他癱倒在牆邊後松了口氣,“沒事了,他倒了。”
路城聽完後好一會,才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路城沒開燈,徑直搬了椅子把門堵上,這才轉過身來看曲暮。
曲暮:“習慣了。”
曲暮剛好就在門邊,剛想去開燈,就被路城攔住了,“別開了,關著燈反而覺得安靜很多。”
曲暮一愣,原來不止他一人這麽想。先前何躍華一來鬧事他就關燈,因為黑暗能讓他將外邊的嘈雜自動屏蔽在門外。
但開了燈就不一樣,心情總會不自覺煩躁,無論如何調節自己都無法置之度外。
曲暮將椅子重新搬開,在路城疑惑的眼神下打開抽屜,取出一個新鎖,朝路城晃了兩下。
路城:“你還會這個?”
曲暮只是笑笑,之後兩人合力將鎖換上了。
再看向路城時,曲暮發現他現在看起來倒是正常很多。經過怎麽一番折騰,他都差點忘了,路城剛剛還喝過酒。
他沒開燈,而是把路城往床邊推,“你頭髮幹了嗎?”
路城任他推著走,抬手抓了兩把頭髮,“幹了。”
“那你先睡,我吹個頭。”
外邊的鼾聲隔著門細細傳來,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房間內呼呼的吹風機蓋過了鼾聲和雨聲。
路城沒睡,他坐在床邊,隻開了一盞小燈。曲暮背對著他吹頭。
路城擺弄了會手機,忍不住抬眼去看曲暮的後背。
少年人頎長的身軀站在窗前,從背後看過去,就像是融入了窗外的雨景。纖長的脖頸微微垂著,手指撩動著烏黑發絲,怎麽看怎麽惹眼。
他看了好一會,直到曲暮摁停吹風機要轉過身來,他才垂下眸光,將剛才赤.裸.裸的視線掩藏在手機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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