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在野皺眉走近,依稀從有些漏音的手機辨認出,他在重複撥打一個號碼。
然後那邊傳來的,無差別都只有一句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全身心都撲在重複撥打號碼上,連冉在野走進他都毫無察覺。
冉在野蹲了下來,見他臉色慘白,就想去拉他起來,曲暮下意識抬手一擋,有氣無力道:“我沒事。”
他說完後又重撥了一次號碼。
外頭日薄西山,烈日早已濃縮成一道光影,他沒挪到位置,眼睜睜看著腳邊的陽光逐漸褪去,直至不見蹤跡。
他在這打了兩三個小時電話,朝那邊發了很多條信息,找了很多個航班信息,還打電話問了很多人。
但沒有人知道路城在哪,他也沒告訴任何人他在哪。
其間有不少人過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助,但他統一的回復都是“我沒事”。一般說完這句話旁邊的人就會走開,所以他不明白現在這個人為什麽還不走。
正當他還想再次表明自己沒事時,那人卻開了口。
“小曲。”
聲線有些熟悉,曲暮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思緒分出來一點。
結果抬頭就見冉在野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野哥。”他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他的聲音透著點疲倦,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剛想問出口,就響起了一串系統默認手機鈴聲。
曲暮下意識去看自己的手機,結果就見冉在野接起了電話。
“親——”冉在野剛發了個音立馬轉口,“阿風,你到了嗎?”
曲暮沒在撥電話了,順勢跟著冉在野起身,只是站起來才發現,他的腿已經蹲麻了。
好在冉在野沒有立即要走的意思,他回應著電話,眉頭擰得越來越緊,時不時瞟兩眼曲暮。
曲暮心神不寧地擺弄著手機,稍等了片刻,就聽冉在野報了個方位,接著抬眼就見許恆風出現在不遠處,正朝他們招了招手。
“小曲,你沒事吧?問你在哪怎麽就給掛了,我們急了一下午。”許恆風急急忙忙跑過來,第一時間就跟冉在野使了個眼色。
“對不起,我......”曲暮下意識道歉。
許恆風攬了下人的肩,放輕了聲音:“沒怪你的意思。”
曲暮最後是被兩人撿回去的,全程他都沒有說話,挺著腰板,固執地望向窗外,似乎在搜尋什麽人的身影。
於是,許恆風跟他說了什麽,他應了什麽,自己被帶到哪了,他全然不知。
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好像真的找不到路城了。
-
路家。
路城頭有些脹,頭腦發昏中,他難受地輕咳了一聲,末了抬手捏了好幾下鼻梁,這才有些清醒。
結果剛有點意識,他猛地從床上翻坐起來。
“未未。”他下意識低喚出聲。
周圍無人回應,他甩了兩下頭,這才發現他正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外頭太陽已經下山了,孱弱的光線從窗簾縫隙中透進來,像是在與昏黑一片的房間相對抗。
他腦海裡猛地閃過一段記憶。
路姚遠把他叫回來了,說是要跟他商量Hans把繼承權過渡給他的事——這是當初路姚遠跟Hans提的條件。
他跟曲暮商量過這件事,但兩人最終還是不知道路姚遠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為什麽會提這麽個條件。
他當時想看看路姚遠到底想耍什麽把戲,另外,他並不想要Hans公司的繼承權,路姚遠也別想得到任何便宜。
他本來在想要怎麽跟曲暮說這件事,說了人肯定擔心。巧的是,曲暮要去跟曲嵐吃飯,他正好想先把事情解決了,再跟曲暮交代。
結果沒想到的是,飯吃到一半,突然收到曲暮發過來的好幾條信息。
“我媽接受不了我們的關系。”
“我聽我媽的。”
“我馬上就會轉學。”
“我們到此為止吧。”
路城當即坐不住,路姚遠卻還在跟他閑扯些有的沒的,半天沒進入正題。
他登時皺緊了眉,反覆確認好幾次,隨即便發了信息過去。
但信息沒有發送成功,他微信被刪了。
路城一時慌亂,沒功夫思考這些信息的真偽,他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曲暮。
只是他一向不外露的情緒這會全然表現在臉上,路姚遠試探地問他什麽事。他沒回,起身就想走。
他剛起身,僅僅只是抬動了下腿,突然一陣眩暈襲來,他撐著桌子看路姚遠。卻見路姚遠一臉淡然,無動於衷地坐在餐桌上,隻說了一句:“你跟你媽一樣,都是惡心的同性戀。”
之後他就失去了意識,這會醒來已經不知過了多久。
他四處找手機,卻發現房間裡不僅一部通訊設備都找不到,連他的書包都不見了蹤跡。
路城重重錘了下床,手邊的床單頃刻被他揉得皺皺巴巴,他在想路姚遠那句話。
他媽媽以前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被她寫在了日記本裡,這是他後來才知道的。
路姚遠從來沒提過這件事,他理所當然覺得日記本這麽隱私的東西,路姚遠不可能接觸到,更不可能知道她媽媽以前喜歡過女孩子這件事。
更沒想到的是,路姚遠已經知道了他和曲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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