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令不方便,他寧肯調整日期,也不願更換人選。
“沒關系的。”沈令笑笑。
賀聞帆不是愛說話的人,他喝茶總是安安靜靜的,讓沈令感到放松。
他也是沈令的第一位客人,在日記裡佔據著001的編號,無論如何都是特殊的。
“您剛有過飯局的話,我給您泡點清熱解膩的茶吧。”沈令推開茶室的門:“請進。”
天色近晚,窗前竹簾全部高高卷起,賀聞帆遠遠眺望,天空深藍,能看到山峰披雪後隱約的輪廓。
要泡的茶放在儲物架的最上面那層,沈令夠不到,墊了張椅子踩上去取。
可能是晚飯吃得太少有點低血糖,踩上去的瞬間沈令眼前黑了一秒。
他沒有出聲,扶著架子緩了緩。
再伸出手拿茶葉時,心臟陡然突突地跳了兩下。
沈令腳下一軟,猝不及防歪倒下去。
幸好賀聞帆反應敏捷,快速上前拉了他一把,才讓他沒有直愣愣栽到地上。
瞬間的失重和驚恐讓沈令更加難受。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手腳在迅速失溫,心臟雜亂無章地跳著,牽扯起陣陣刺痛。
賀聞帆把沈令半抱著放到沙發上,蹲下來觀察他的狀態。
沈令弓著要,雙手交叉疊在胸前,脊背微微顫抖,是種異常難受不安的防禦姿勢。
短短幾秒,他發梢就被冷汗浸透,臉色變得煞白,需要賀聞帆的支撐才能穩住身形。
“沈令,你怎麽回事?”賀聞帆聲音緊繃。
沈令知道自己狀態很不對勁,他可能需要吃一次藥。
但很奇怪的,他不想被賀聞帆看見。
不出於任何目的,他就是不想被賀聞帆看見這種狼狽的模樣。
不想讓賀聞帆知道自己一無是處的同時還有一顆沒用的心臟。
他甚至開始慌張。
哪怕在賀聞帆面前出過的醜不止一次,但現在不一樣。
就是哪裡哪裡都很不一樣。
“賀先生,”沈令嗓音不受控制地發抖:“您、您可以出去一下嗎?”
賀聞帆扶住沈令肩膀的手一僵:“什麽?”
他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到底怎麽了?”
沈令垂下頭,帶出一絲哭腔:“請你,出去一下……”
回應他的是壓抑的沉默。
碰——
門被推開,秦臻聽到響動過來查看,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丟了魂,不顧賀聞帆還在,衝到沈令面前。
經理也緊跟了上來。
現場漸漸變得混亂和光怪陸離。
賀聞帆被擠到一邊。
他有些恍惚。
從沈令摔下來那會兒,他就有點慌了神,渾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緊繃著。
可現在漸漸冷靜下來,他才意識到沈令對自己是抗拒的。
不論沈令突然的難受是出於什麽原因,至少對方將不希望他留在這裡的態度表達得很明確。
算起來他和沈令認識不到一個月,他確實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對沈令的身體狀況過於深究,甚至產生過分的關心。
這不是他應該有的反應。
像闖出一片迷障,賀聞帆後知後覺清醒過來,心卻有些發冷。
窗外天色已然深黑,室內的光源似乎更加強烈。
他垂下眼簾,不再看沈令蒼白的面孔,拿上外套轉身離去。
第12章
賀聞帆走後,沈令立刻吃了藥。
他把秦臻也趕走了,自己蜷縮在沙發裡等待藥效產生作用。
和以往一樣,沈令的心臟沒有那麽脆弱不堪,依舊自己慢慢緩過來了,只是時間比上一次更久。
沈令疲倦地閉了閉眼。
下班時,他沒有拒絕秦臻送他回家的請求。
當晚他莫名其妙發起燒。
沈令覺得口渴醒過來時體溫還不算高,但他知道退燒藥對自己來說沒什麽作用,而高燒對心臟負擔太大。
他必須趕在溫度徹底飆升前去打針掛水。
沈令渾渾噩噩間感到絕望,沉寂兩秒,到底還是怕死惜命。
他慢吞吞爬出帳篷,穿好衣服拖著沉重的步伐去了醫院。
他不想驚動父母,沒去自己常待的那家私立醫院,選了最近的公立三甲。
夜裡急診依舊忙忙慌慌,像沈令這樣發燒感冒的不少,沈令給醫生報過病史後,很快分配到了床位。
他迷迷糊糊被推去拉了張心電圖,做了個心臟彩超,然後吊著水在監護儀滴滴答答的聲響裡又睡了過去。
幸好他這顆花過大價錢的心臟還算識趣,沒繼續惹麻煩,第二天醒過來時,燒退了不少,心監儀也被撤走了,只是還有點胸悶和發燒後的頭暈惡心。
護士來給他換吊瓶,看沈令手背有點腫,說:“你這血管太細了,我再給你把點滴速度調慢些哈,不急著出院吧?”
非要說的話,沈令其實有點急,他今天還有課,專業課。
“那這樣多久能輸完呀?”沈令問。
“你還剩兩瓶呢,最快下午,慢的話晚飯那會兒吧。”護士說:“你血管細成這樣調快手受不了的,學習工作什麽的都請個假吧。”
專業課是上午第二節,沈令看了眼時間,要想趕上,他現在就得拔掉針頭打車過去。
顯然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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