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被隔絕在賀聞帆的呼吸之外,精神漸漸松懈,沈令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放松心神。但好一會兒過去了,心臟依舊跳得飛快,重重撞擊著胸腔,有點疼。
他閉上眼,靠在賀聞帆肩頭,有點不舒服了。
恍惚中,賀聞帆寬大的手掌撫摸著他的脊背,“沈令。”
沈令含糊地應了一聲。
賀聞帆手又上移,幾根手指貼上他頸側,瞬間沈令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脈搏在賀聞帆指腹下洶湧的跳動。
“沈令,放松一點,”賀聞帆說:“你心率太快了。”
他聲音急促幾分,像是突然慌了神。
沈令扯了扯嘴角。
他自己也知道啊,不僅跳得快,而且還挺疼的呢。
但是沒辦法,調節不好了。
他無力地垂下手,點了點頭。
下一秒,周圍的風聲大了些,也顛簸不少,像是賀聞帆倉促之下加快了腳步。
他甚至跑了起來。
回到家,賀聞帆把沈令放到沙發上,第一時間接水找藥。
沈令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趴伏在靠枕上,柔軟的靠枕緊貼著胸腔,耳鼓膜裡似乎都傳遞著和心臟同頻的震動。
他感覺後背發涼,大約是因為疼痛冒出的冷汗打濕了衣服,被風吹一下就冰涼濕冷。
其實沈令這種情況死不了。
不說今天確確實實被嚇到了,就是平常,放在幾年前他身體還要差些的時候,什麽都不做也能突然出現這樣的心悸。
通常,他只需要吃過藥,歇一會兒就能好。
他想告訴賀聞帆別急,不是什麽大事,他不至於兩眼一翻厥過去。
但他確實太累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隻好由著他去。
反正就算現在只有沈令一個人,他在沙發上歇會兒之後,也得自己爬起來吃藥。
賀聞帆幫他拿的話,他正好可以坦然地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他靜靜注視著賀聞帆忙碌的背影。
雖然眼前被生理淚水模糊了,有點花,看不太清,他還是很努力地在看。
賀聞帆端著水杯過來,高大的身影步履穩健,在他身前蹲下。
彎腰時,被遮擋的光線傾瀉而出,餐廳頂部吊燈的一束亮光從他肩頭溢下,刺進沈令瞳孔。
沈令眯了眯眼,就被賀聞帆托著後頸慢慢坐了起來。
他捏住沈令的下頜,把藥塞進他嘴裡,沈令便聽話地喝水咽下。
賀聞帆把水杯放回茶幾上,扶著沈令的肩膀,凝重地觀察他的臉色。
“還好嗎?”
其實已經沒有很疼了,只是沒力氣。
沈令點點頭,緩慢而僵硬地彎腰,額頭抵在賀聞帆胸膛,賀聞帆順勢抱住他。
“沒事了,”沈令有氣無力地說道:“再緩一緩。”
“好。”
賀聞帆一下一下順著沈令的脊背,另一手握著手機,做好了但凡有一丁點不對就將他弄去醫院的準備。
不過沈令還是自己緩過來了。
十幾分鍾後,他輕輕推開賀聞帆,自己靠在沙發上坐直,臉上雖然還是沒血色,但至少不再像剛才那樣青白得嚇人。
賀聞帆用濕毛巾給他擦了擦臉,把冷汗和淚痕都抹乾淨,然後攬住他的肩,問:“今天到底怎麽了,怎麽會嚇成這樣?”
沈令喝了口水,輕輕地歎氣:“這幾天,我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著我。”
賀聞帆眸光深沉:“確定嗎?”
沈令搖頭,緊接著又點了點頭。
“一開始我也不清楚,”他說:“我最近看了個恐怖片解說,就是說殺人魔跟蹤殺人的,所以我一直覺得是自己膽子太小自己嚇自己。”
他驚惶地看向賀聞帆:“但不是的。”
“雖然沒有看見人,但剛剛我確定了,真的有人在跟著我,太嚇人了,最近我們片區有發生惡性事件嗎?”
見他說著說著又開始害怕了,賀聞帆連忙安撫住。
“好了好了,不想了,”他輕輕拍著沈令的背,“沒有的,我們片區治安很好,不可能出現那種惡性事件。”
“真的嗎?”沈令揪著他的衣袖,大眼睛裡滿是恐懼。
“真的,沈令,不怕,”他手掌貼到沈令胸前:“乖,深呼吸,不想了,等下又要難受。”
沈令垂下眼簾,睫毛抖著:“那真的是我神經質到這種程度了嗎……”
“沈令,”賀聞帆托著他的下頜讓他抬頭:“不要懷疑自己,也不要多想,交給我來處理?”
“你?沈令不解。”
賀聞帆點了點頭。
他擁住沈令,眉眼凌厲地下壓,“我會解決好,給你一個交代的。”
沈令覺得,賀聞帆像在壓抑著某種情緒。是憤怒、煩躁,還是愧疚?沈令便品不出來。
但他知道這種情緒不是針對自己。
所以哪怕不懂賀聞帆的意思,但沈令問了問自己的內心,他是信賀聞帆的。
他咬唇,點了點頭:“好。
晚上洗漱完,沈令鑽進帳篷裡,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是他第一次躺在帳篷裡還如此嚴重的失眠了。
總覺得到處都涼颼颼冷冰冰的,就算開著小燈也還是難以讓人安心。
糾結半晌後,他輕手輕腳從帳篷裡爬了出來,盤腿坐到地上,趴在床邊,好像這樣都能感受到賀聞帆身上的溫度,心裡也能安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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