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就像一桶加了冰的水,從春生的頭頂開始把他整個人澆了個透,他從裡到外都是冰涼的,像躺在一條河裡。
又是這樣。
他不知道為什麽又是這樣,明明不久前魏庭之還幫他教訓了那些欺負他的小男孩,還送了他一把新的加特林泡泡機,可他一覺睡醒起來他又變了,就像那天“消失”的晚晚。
春生強忍委屈,“是你讓我下次不要忘了的。”
“我是說過,但現在你把那句話忘了吧,就當我沒有說過。”魏庭之說完轉身就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也沒有回過一次頭。
春生像塊石頭一樣站在原地,幾分鍾前那種找到芍藥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想用花替代小零食的喜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委屈和無力感。
他不來的時候找到他要他送的是魏庭之,要他下次別忘了的也是魏庭之,可現在嫌棄他送來的東西是垃圾,威脅再有下次會直接扔掉的還是他魏庭之。
春生已經徹底搞不懂了,他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忽然變成這樣,不明白為什麽和他稍微變親近了那麽一點點的魏先生突然又變得那麽遙遠,好像他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春生難過地把那兩朵白芍藥撿起來,還沒忘了把紙巾也一起拿走,他順著來時走的路慢慢走下樓梯,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兒,這兩朵白芍藥又該怎麽辦?
他滿心的茫然無措溢於言表,像迷路的,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狗。
“哎你,對對就你,快過來。”
春生聽到聲音愣愣地轉過臉,就看見大門外正站著一個穿西裝的陌生男人,手裡還提著一個銀白色的手提箱。
男人正朝他招手,要他過去。
春生雖然很疑惑,但還是走下樓梯走到那個人面前。
男人把手提箱給了他,“這是王嫣夫人晚上要穿的裙子,夫人讓我先把箱子送過來,放到房間裡就行了。這裡我不好進去,夫人讓我交給宅裡的傭人,她說你們知道該送去哪個房間。”
春生抱著箱子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剛想說自己不是傭人,不知道拿到箱子該怎麽辦,但男人已經轉身匆匆跑走了。
王嫣夫人?誰是王嫣夫人?
春生聽都沒聽過王嫣這個名字,更不可能知道她所說的房間在哪裡,他只能抱著箱子去求助穎穎。
穎穎早就不在廚房了,魏家房子太大,春生抱著箱子兜了一大圈才在雜物間找到穎穎。
“穎穎,剛才有個人給了我這個箱子,裡面是王嫣夫人的裙子,說要我把這個箱子放到房間裡,但是我不知道是哪個房間。”
“王嫣夫人的裙子?”穎穎正在收拾雜物間裡的東西,聽到春生的話她拍掉手上的灰走出來,看了看春生抱在懷裡的箱子,道:“王嫣夫人就是昶暉少爺的妻子,子睿小少爺的媽媽,她說的房間就是昶暉少爺的房間。”
“可是我不知道昶暉少爺的房間在哪裡。”
“昶暉少爺的房間就在二樓,但是要靠後一點,你還記得[奇怪的窗戶]嗎?”
[奇怪的窗戶]是春生給一幅畫取的名字,抽象派油畫用鮮豔的顏料畫了一扇窗戶,但那窗戶奇形怪狀的,說不出來是個什麽東西,春生就叫那幅畫[奇怪的窗戶]
“我記得。”
“[奇怪的窗戶]往右邊數,第三扇門就是了,你把箱子放進去就可以了。”
春生露出恍然的表情,用力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他抱著箱子轉身跑出去兩步後又忽然回頭,把一直握在手裡的白色芍藥送給了穎穎,然後在穎穎驚訝的目光中跑走了。
春生抱著箱子滿頭大汗地跑上二樓,找到那幅畫,按穎穎說的往右邊數第三扇門。
房間門沒有鎖,門把手一擰就開,春生推開門走進空無一人的房間也沒敢到處亂看,低著頭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他從房間裡出來還不忘小心關好門,確定門關好了才離開。
他人前腳剛送完箱子,後腳魏子睿他們就從走廊另一面的轉角走出來,正好看見了春生關上門離開的一幕。
魏子睿眼神奇怪地看向身旁的人,“你們看見了嗎?他從哪個房間出來的?我怎麽看著好像是我爸媽的房間?”
第28章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以磅礴氣勢坐落在香樟樹林間的魏家私宅裡裡外外都亮著璀璨華燈,花園、泳池、中庭等等,整座私宅無死角地布置好了綢緞和燈光,低調慶祝魏老爺子83歲生日。
今晚與其說是老爺子的生日宴,倒不如說是一場魏家的家宴。平時久不見一輛車的停車位上此刻停滿了聞名國內外的豪車,常見的不常見的都在這裡,好像就地開起了車展。
廚房忙得熱火朝天,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上餐桌,再布置鮮花與美酒。
長長的飯桌盡頭坐著頭髮花白的魏老爺子,他的左手邊坐著的是魏家現任的當家人,也是天榮的最高董事,魏家的老三魏琛,也是魏庭之和魏泓之的父親。
魏老爺子的右手邊則是坐著一身西裝筆挺,表情冷漠的魏庭之。
魏家的其他成員則在這對父子之後,按照長幼順序落座。
這麽長的一張餐桌注定一桌人是聊不到一起去的,因為前面的人說話後面聽不見,而後面的人聊天前面的人也一樣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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