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環視周圍一圈,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一絲嫌棄,語氣平和地問:“這裡是你的家嗎?”
春生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回家的時候看到你躺在外面,我就把你抬進來了。”
“原來是這樣。”男人臉上揚起溫柔輕笑,好像並不在意為什麽自己一覺睡醒就在這裡,而是伸手指向春生手裡的蘋果,毫不見外地問:“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嗎?我的肚子有些餓了。”
春生順著他瑩白如玉的手指看向手裡的蘋果,愣了一秒慌忙點頭,“可以可以,我們一起吃。”
說完刀子都不用找,兩隻手緊捏手裡的蘋果,表情用力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然後隨著他一聲發自丹田的,“嘿!”
大紅蘋果齊整地一分為二。
男人對他的才藝表演感到非常驚喜,幽深如潭的眼眸像亮了一兩顆星星,卻越發顯得深不見底,讚歎般給他拍手鼓掌,“你真厲害。”
春生讓他誇得不好意思,把手裡的一半蘋果分給他,兩人面對面,哢嚓吃著蘋果。
春生吃了兩口才想起來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會知道我叫春生?”
“你許願的時候我聽見了。”男人回答,深邃清雅的眉眼染著蠶絲般細膩的溫柔,“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聽見的。”
春生癡癡望著他,呐呐地回:“沒關系。”
這話說完兩人又安靜下來了,一直到他們手裡的蘋果吃完,然後相看無言。
尷尬的氣氛裡,春生無措地撓撓頭,說話聲音小小地打破沉默,“你家住在哪裡呀?”
男人看著他搖頭。
“不記得了?”
男人還是搖頭。
春生犯了難,他絞盡腦汁想辦法,然後哎一聲,大眼睛亮得幾乎能放光,“你可以打電話!”
男人沉默地拿出西褲兜裡的手機,因為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春生一秒泄氣,肩膀都垮下來了,眼神心疼地看著男人,像在看一個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孩子,“這可怎麽辦?你回不了家了。”
相比春生愁得小眉頭都快打結,男人的表情可算是輕松甚至是愉快了,他看春生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很好玩的小東西,聽見他的話還反問他,“你不能收留我嗎?”
春生還在愣怔,男人已經給他“戴帽子”了。
“你把我撿回來又不要我,這是很不負責任的。”
春生讓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聲音呐呐:“我沒有不要你……”
“真的嗎?你發誓。”
春生條件發射地朝天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
男人這才滿意地點頭,“你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春生看著男人面露一絲疑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是又想不出來是哪裡不太對。
他腦子笨,忘性還大,想不明白的事情扭頭就忘記了,開開心心地問男人,“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搖頭,“你可以給我取一個。”
謔!
春生一臉受寵若驚,忽然緊張得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眼睛也不知道看哪裡比較好,整個人就是大寫的手足無措,“我怎麽可以給你取名字!名字要家人才可以取的……”
男人柔聲打斷他,“沒關系,我們可以現在就成為家人。”
春生的心臟重重一跳,他忽然不慌了,只是愣愣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幻想十幾年也沒得到的話竟讓男人這麽輕易就說出了口。
男人似乎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笑著問他,“你為什麽叫春生?你的生日明明在夏天。”
“是老院長給我取的,他說春天很好,欣欣向榮,春神會保佑我。”
男人點頭,沒有問他老院長是誰。
春生原本站著,不知道是不是站累了腿酸,忽然換了個姿勢蹲到地上。
他骨架小,往地上這麽一蹲好像整個人都小了一圈,他仰起臉對男人道:“我撿到你的時候已經很晚很晚了,大家都睡覺了……”
男人坐在床上笑而不語,安靜地等著他往下說。
只見蹲在地上的春生眼睛燦亮,乖得像隻小金毛,“我就叫你晚晚吧!”
第2章
男人對“晚晚”這個稱呼不置一詞,他既不讚成也不反對。
春生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喜歡,笑得直冒傻氣,“你還想吃蘋果嗎?”
男人搖頭,“我不餓。”
聽他說不餓,春生就把桌上剩余的兩個大紅蘋果收起來。
說是收,但不過是把袋子打個結,再掛到紅磚牆面的一顆釘子上。
男人看著春生收好蘋果再走回來,很有禮貌地問自己:“我可以關燈嗎?”
“可以。”
得到他的同意後,春生就把插排上一個白色的插頭拔下來,這間屋子裡唯一的燈就這麽滅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春生摸黑朝屋子角落走去,席地而坐,後背貼著紅磚牆,後腦杓懶懶地抵在上面。
他今天在工地上忙了一天,這會兒又早過了他平時睡覺的時間,疲乏與困倦在白熾燈滅掉的那一刻像猛然間漲潮的海水,頃刻間將他吞沒,他連一絲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幾乎是剛閉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他這一覺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到了早上七點,外面的太陽都還沒升起,春生已經在生物鍾的影響下準時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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