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愣愣搖頭,還沉浸在剛剛的驚鴻一面上:“不知道,但真的好帥!”
第一次泡溫泉,許喃看什麽都新鮮,每經過一個溫泉都會停下來去看溫泉療效的介紹,余戌也不催,隻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邊。
上溫泉的位置在山頂,分布有些複雜,一眼看過去,大大小小的泡池都有十多二十個,玫瑰,牛奶,中藥等等,療效都各有不同。
見許喃好奇,余戌也不著急下水,兩人邊走邊聊,偶爾也會給他介紹一些比較獨特的泡池。
直到其中一個,介紹牌有點遠,周圍加裝了護欄,和其他的溫泉都不太一樣,傍晚時分,天色漸暗,許喃想要走近一點去看,但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人扯了回去。
“啊,怎麽了?”許喃一懵,回頭問拉他的人。
男人緊緊皺著眉,視線上下打量著他,表情不太好,只看得許喃心裡惶惶。
“你……”余戌沉默了下,視線在路邊的廣播器上一掠而過,“廣播裡說這裡是什麽泉?”
廣播?許喃愣住。
“該泉水僅供展示,名為千眼泉,是城北山溫泉的泉眼,溫度高達102攝氏度,請務必遠觀。”排除了那些宣傳的療效,余戌把廣播裡的內容複述出來。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許喃,一錯不錯,說完,他壓著聲音,也是在壓著情緒:“許喃,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你是小孩子嗎,明知道危險,你還要湊過去看。”
許喃愣住,視線落在路邊的廣播器上,他抿了抿唇:“抱歉。”
余戌沒有說話,胸膛起伏著,攥著他的手格外用力,許喃覺得有點疼。
許久,許喃垂下眸,低聲又重複了一句抱歉:“我真的聽不到。”
余戌一怔,手不自覺地放松了力道。
晚風吹來,撩起青年的頭髮,衣袍翻飛,路燈微微閃爍後亮起,光打在他挺得很直的肩背上,身材清瘦而纖細,他隻站在那裡,與熱氣升騰的溫泉格格不入。
很奇怪的感覺,像是孤獨。
許喃苦笑了一下,聲音裡滿是無奈,也有難言的苦澀:“我是個……聾子,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抱歉,讓你擔心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作者有話說:
余教授:心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第70章
◎女朋友?!◎
余戌怔然,過往那些相處飛快在腦海中略過。
“你跟我說話……”余戌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言語是如此匱乏,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能說出。
許喃知道他想問什麽,笑了笑說:“我會唇語。”
簡單的四個字,將相識相見的點點滴滴串聯在一起,他說得輕松,臉上帶笑,卻也更讓人心疼。
余戌垂眸,視線落在他的眉眼上,那雙眼睛,即便是在說著這些難過的事情,眼眶微紅,也依舊透亮,像是夏夜星空中最亮的一顆。
見面伊始,每一個奇怪,解釋不通的事情都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時不時地忽略,無論什麽場合始終選擇坐在他對面,自然脫口的抱歉,總是看向他的目光,以及看他時的專注。
心臟的位置彌漫起一股難言的澀疼,像是被一隻手一點點攥緊,越來越緊,也越來越疼。
余戌想,小騙子一定又是在騙他吧,拙劣的騙術。
“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你情況的,”承認了自己的缺陷,後面的話也就好說許多,許喃的目光看向男人身後逐漸暗淡的天光,“平時接觸的人太多,不太習慣逢人就說。”
一開始對於失聰,許喃會在對方抱怨他怎麽老是不聽人說話的時候說明,對方往往都是震驚,不敢相信,然後在他每一次失誤的時候,跟身邊的人說:“唉,人家是個聾子,犯錯很正常,多可憐啊。”
他拿錯了剪刀是因為他聾,他認錯了人是因為他聾,他找錯了店是因為他聾,人的一生注定有許許多多的過錯,理由千千萬萬,唯獨他,所有的理由都是聾。
犯錯的理由是聾,得到原諒的理由也是聾。
很多時候,許喃甚至希望別人指責他,說他就是能力不足,說他不上心,說他性格糟糕,而不是每一次都說:“沒關系,畢竟你聽不見。”
“你和一個聾子計較什麽,關愛殘疾人不知道嗎?”
“抱歉,我同事他是個殘疾人,聾啞人聽不見,有什麽需要你可以和我說。”
“這是我們的新同學,他是個失聰的殘疾人,大家平時多關心他,多幫助他。”
“長得真好看啊,可惜是個聾子……”
“哇,他好厲害,三連冠軍啊,小聾人勵志文學了。”
聾這個字,從新華字典上走進了他的人生,成為他的標簽,也成為了他身上唯一的形容詞。
許喃深吸一口氣,卻沒敢抬頭:“今天還是不泡溫泉了……”
說完,他掉頭離開,後背依舊挺得很直,如同無數次被壓彎的翠竹,又一次次重新站直。
余戌怔然,只不過慢了一步,對方就已經搭上纜車先一步下山。
山間的晚風更涼,穿過樹林山野,林葉翻飛,獵獵作響,山風透出單薄的浴袍,鑽入四肢百骸,連帶著心臟也受了涼。
***
此後兩天,許喃都沒再見到余先生。
對此,許喃有些悵然,但也釋然,對方的身份地位和他本來就相差巨大,富家公子哥又怎麽缺朋友,就算缺,也不會是缺一個許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