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看著對面的鬱衍已經跟著那人上了車,車子很快啟動了起來,他咬了咬牙,最終對著電話那頭說了一個“好”字。
李時到的時候,他家那破敗的房子前圍著幾個看熱鬧的人,其中一個中年女人看到了李時,忙出來道:“李時吧,哎呀,兩年沒見你都長這麽大了...”
李時沒心情和對方寒暄,徑直揮開人群走了進去。
這個家他至少兩年沒回來了,比之記憶中的更加破敗,院子裡地上雜草叢生,牆壁上的牆皮脫落的斑駁,窗戶上的玻璃也破了好幾塊。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也是,但凡這個房子能有被賣出去的價值,李時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裡。
李建軍就那樣躺在屋簷下的台階上,身上沾滿了灰塵,周邊倒著幾瓶酒瓶子,如那個通知李時的女人所說一般,看起來毫無聲息。
李時揣著口袋站在李建軍身邊,一臉的冷漠,他沒有蹲下來查看情況,而是伸出腳踢了踢對方的後背。
李建軍的身子被踢的動了動,隨後呻吟了一聲悠悠轉醒。
李時見狀,冷笑了一聲,隨後收回腳,打算離開。
“李時?”李建軍掙扎著轉過身,看到李時後,先是回神兒,之後臉上的神色逐漸染上了怒氣:“你個小畜生,他媽的回來幹什麽?!”
“看看你需不需要我送終。”
李時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地上掙扎著的李建軍,對上了對方的眼睛,那是一雙渾濁不堪,摻雜著血絲,如同瀕死之人的糜爛。
“沒良心的!你媽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禍害,不孝順也就算了,還他媽是個變態...”
李建軍還在痛罵,罵他不孝子,罵他白眼狼……並且手腳並用幾次都沒從地上爬起來,那常年酗酒的手,顫抖地厲害,少時還能有力地抽打他,而此刻滑稽可笑地撐在地上都難。
罵到最後,李建軍沒了力氣,只能氣喘籲籲地癱倒在地,和電話裡別人的口裡一樣,毫無生氣,如同還在呼吸的活屍一般。
李時看一眼都嫌多,他懶得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打算早點回去。
李建軍看著李時,似是覺得他任何惡毒的謾罵都在對方身上起不了作用,他心裡恨得不行,眼下隻想讓李時也不能好過。
下一秒,李建軍像是想到什麽般,突然笑了起來。
“李時,你那個小情兒,你以為人家真稀罕你啊..”
“人家天天被有錢人車接車送的...”
“哎呦我的傻兒子,你照顧人家老人,可惜人家背著你早就巴結上了有錢人...”
“你是老子生的,你嫌棄老子是爛泥,你他媽能好到哪裡去...”
“只能說不愧是我兒子,老子當年被你媽拋棄,你下場遲早和我一樣!”
李時在李建軍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臉色就已經變了,尤其是李建軍說到最後一句,李時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微微拽緊了拳頭。
李建軍的有些話,說到了他最害怕的點。
他想起剛剛見到的鬱衍,下午鬱衍見的那個人,其實不難猜出對方的身份,那應該是鬱衍的親生父親。
李時曾斷斷續續從外公一些隻言片語中,得到了鬱衍父親的身份,某集團的掌權人,很有錢,老派家族企業,和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完全不是一個階級的。
聽外公的意思,一開始對方在鬱衍出生的時候給過一筆錢,但被鬱衍的母親沒有要,之後這些年便一直不聞不問。
但這兩年那邊又突然開始聯系鬱衍,不多,也就一兩次,外公也不清楚對方什麽意思,因為那人從未提及要將鬱衍認回去,畢竟除了鬱衍,那人還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以及兩人的長子。
那今天兩人見面是什麽意思呢?
難道那人突然想將鬱衍認回去了?畢竟鬱衍是人人可見的優秀,就連在他們這種教育資源貧瘠的小縣城,都能拿到全國類競賽的名次。
而他呢,他有什麽?
是了,他有什麽,他什麽都沒有。
他沒有錢,沒有學歷,還在那樣的泥潭裡掙扎過,他身上本就沾染著髒汙,連能和鬱衍在一起都是他的死纏爛打。
鬱衍會走嗎?會拋下他嗎?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何況,鬱衍從始至終都在拒絕他。
鬱衍從未說過愛他。
李時猛地後退一步,腳碰到地上的酒瓶發出哐當一聲,這聲脆響像是提醒了李時,他不在看地上的人,轉身向跑去。
李時跑的很快,耳邊只有風聲和他劇烈的喘息聲,他要去學校,他要去找鬱衍,他要確定對方還在他看到的的地方。
從李建軍哪裡到學校李時用了二十分鍾。
這個點還不到放學的時間,學校門口空空蕩蕩,該說不說,仿佛一切巧合的可怕,像是老天安排李時看清楚一切。
那輛李時下午見過的車輛就那樣穩穩的停在學校對面,距離李時不過幾米開外。
李時撐著膝蓋半蹲在原地,他的心臟幾乎要爆裂而開。
他死死的盯著那個從車上下來的背影,聽著那個司機模樣的人開口道。
“二少爺,您需要的東西,先生說等您回去了就會安排,請您放心。”
——
鬱衍回來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和平時無異。
李時視線一直追逐著鬱衍,想要看出對方神色上的不同,未果,反倒被鬱衍覺察到。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