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晚會早已開始。禮堂裡嘈雜鼎沸的人聲透過木質的大門傳到了後台之中。俞心拿著表格一個個地核對著著存放情況,一轉頭就看到林非軼跨過層層疊疊的衣料,將一件巨大的禮裙遞給了一會要獨唱的小姐姐。
“基本都拿走了嗎?”俞心偏頭望向林非軼,問道。
“還差幾個。”林非軼拍了拍手上的灰,說,“對對數目嗎?”
“嗯嗯。”俞心點點頭,翻著手中的表,“一件粉色的女士禮服裙,兩件男士襯衫——還有嗎?”
“沒了。”林非軼從紙箱和衣堆裡走了出來,站在俞心的身邊,低頭看著俞心手中的幾張翻得有些皺的紙。
“我讓朋友帶了奶茶。”他說,“一會乾完活之後,叫他拿過來。”
“誰呀?”俞心好奇。
“我發小。”林非軼說,“路卿晗,撞樹上那個。”
“他的骨折已經好了呀?”俞心聽著林非軼的回答,不由得笑了。
“早就好了,活蹦亂跳的。”林非軼聳聳肩。
他們聊得很隨便,聲音在讓地面微微顫動的音響聲中很小,但卻能清晰地傳到了對方的耳朵裡。
不遠處,主持人和接下來要上場的表演人員忙碌地準備著。而他們在後台的小角落裡,旁邊連練習節目的人都沒有。
林非軼靠著牆隨意地坐在了地上。
俞心也坐在了他的身邊。
“箱子灰好多。”林非軼又開始拍起了手臂。偏頭看向俞心的時候,忽然道:“你鼻子上有點灰。”
“噢哦?”俞心愣了愣,在口袋裡撈了撈,發現最後一張紙剛剛已經用掉了。
“沒紙了。”他有些無奈地聳了下肩。
林非軼也撈了撈自己的口袋,最後兩手空空地抽了出來。
“算啦。”俞心笑。
“一點灰,不要緊的。”
林非軼盯了會俞心的鼻尖。
偏過眼神,又轉頭盯了會。
“幹嘛呀。”俞心忍不住打斷他,“怎麽一直看。”
“沒怎麽。”林非軼泰然自若。
“只是想拍下來。”
俞心“啊”了一聲,然後嚴詞拒絕道:“頭髮都是亂的,臉上還有灰,不要拍不要拍。”
他的眼睛亮亮的,在後台半黑的角落裡忽閃忽閃。
林非軼笑。
他拿起手機,很是惡趣味地將鏡頭對準了俞心。
俞心慌張地拿手擋臉,但還是聽到了哢嚓一聲。
“林非軼!”他的耳廓都染上了一層紅,叫道,“不行不行,你……”
“看。”林非軼卻是大大方方地將手機遞了過來,“心心你看,我沒有亂拍。”
“……”
俞心撇撇嘴。
他慢慢地將擋著臉的手放了下來,而後看到了屏幕上的畫面。
因為背光,整個畫面顯得模糊又黑暗。在層層影子中心,是一隻白皙的手。
手的主人好像有些惶急地捂著臉,只露出了一個小巧圓潤的鼻尖。整個人的輪廓在過黑的背景光中有些不清晰,帶著種朦朧又模糊的意味。
“好看的吧。”林非軼的眼尾頗有些快樂地上揚著。
俞心看著他副模樣,忍不住想笑。低頭看看那張照片——
嗯,還是挺有氛圍的。
“我用來當頭像好不好?”林非軼輕輕地撞了撞俞心的肩膀,說道。
“啊!”俞心詫異,“別人會不會……一眼就認出來是我啊。”
“無所謂。”林非軼聳肩,“你好看,不怕別人認出來。”
“哎呀,”俞心皺了下鼻子,頗有些不讚同地看著林非軼,“不要亂誇我。”
林非軼抬手,用手背碰了碰俞心的臉。有些冰涼的手背和溫熱的臉頰接觸。
“沒有。”他說。
“沒有亂誇。”
禮堂裡的歌聲稍稍停歇,畢業晚會也逐漸接近尾聲。
林非軼低頭換起了微信頭像。俞心抱著雙膝,望著散落著幾隻紙箱子的空蕩後台。
“大學的生活,在彈指一揮間終於落下了帷幕。”
“要說再見之時,體會到了千思萬緒,在這分別的時刻糾纏不清。”
“四年的時光,四年的故事,我們將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在此時此刻,畫下了一個完整的句號。”
男女主持人的聲音透過後台的大門飄了進來。禮堂裡回蕩著溫馨傷感的伴奏,和背景音下嘈雜的人聲。
“……別離是新的開始。”
“此刻的傷感,是我們開始續寫新篇章的前奏。”
“七月,我們將遠行,帶著對大學生活的眷戀,和對未來的期許,走向我們的新生活!”
“七月,我們將帶著這四年給我們留下的禮物,接受風雨的洗禮。”
“雛鳥已長成雄鷹!”
“我們,也即將迎來屬於自己的未來!”
俞心感覺到林非軼攬住了自己的肩膀,輕輕一拉,讓俞心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看。”林非軼向他展示手機屏幕。
頭像果然換成了他們剛剛拍過的照片。
林非軼露出了個淡淡的笑,說:“之前的頭像我從高中就開始用了。”
“今天是第一次換。”
禮堂裡的伴奏已經接近尾聲。
“如今掉頭一去是風吹黑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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