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傷口很深,那柄水果刀留下了一道三毫米深、二十厘米長的痕跡。俞心在來到醫院時才看到,那傷口裡流出來的血染了林非軼一身,在黑衣服上不怎麽明顯,但和偏白的膚色一襯,就顯得觸目驚心了起來。
“對不起。”俞心又悶悶地說了句。
而後他抬起頭,說:“我去給你拿件替換衣服吧。”
“不用你去。”林非軼將試圖起身的俞心按了回去,“有助理一會會送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俞心“嗯”了一聲。
醫院製冷效果良好的空調讓他方才不斷飆升的腎上腺素逐漸消退。而他被激蕩情緒充斥的大腦一點點冷靜下來的時候,眼眶才後知後覺地湧起了一陣酸澀。
他真的沒想到聞宇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就算他曾經設想過聞宇生會來鬧事,會傳播許許多多不利於他們的流言。但他真的沒有想到,聞宇生會帶著把刀,直截了當地來威脅林非軼。
即使是簡單地回想一下,俞心都能感覺到後怕。
怕聞宇生如果突然襲擊;
怕聞宇生真的威脅成功;
怕刀上真的有一些不太正常的東西。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起。
雖然不能這麽鑽牛角尖,但俞心一下子還是陷入了情緒死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卻還是抑製不住地泄露出了一絲顫音:“要是你真的出事了,該怎麽辦……”
“別哭啊,寶寶,別哭啊。”林非軼慌張地揉俞心的眼睛,“沒事的,我不是還在這好好的嗎?”
本來還能忍住的,可林非軼這麽一說,俞心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萬一……萬一……他在刀上塗了什麽東西怎麽辦?”俞心用力地眨了下眼,可是越眨,眼淚卻越掉越多,“你那麽怕黑……你那麽……可我卻……”
“這不是在做檢查嘛。”林非軼一邊幫俞心擦眼淚,一邊低聲安慰道,“寶寶,沒事的,真的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了,跟你沒關系,不是你的錯,啊。再說了,我當時也沒怕呀。”
俞心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可,可是要不是因為我……”
“他大概是誤會自己那一連串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了。”林非軼扯了兩張衛生紙,幫俞心擦那止也止不住的眼淚,“是他自己腦殘,你不能把別人的腦殘都算到自己的頭上。”
“但我……”俞心接著紙巾,胡亂地按眼睛,“我……”
“聞宇生就是一個傻逼啊,你別管他了。”林非軼繼續說道,“他來找我麻煩還隻帶一把水果刀,打也打不過。看起來就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俞心忍不住破涕為笑。
“好吧……”他嘟噥了一聲,慢慢地止住了眼淚。
“去那邊陪護床睡一下嗎?”林非軼又抽了兩張紙巾,幫他擦眼淚。
俞心握著紙,好不容易將臉收拾好了,卻始終坐在床邊,不願意離開。
月光從窗外透了進來,落在俞心的臉上,映亮了他泛著紅的鼻尖和眼尾。
“我不去。”俞心小聲道。
“我就在這陪著你。”
林非軼無奈地笑了笑。
與其說是無奈,更多的應該是甜蜜。他看著可憐兮兮地仰頭望著自己的俞心,低頭親了親俞心的額頭,說:“那你躺上來,我跟你一起睡。”
“……這樣不好吧。”俞心還有些猶豫。
“怕什麽,這床很寬。”林非軼毫不在乎,向旁邊挪了挪,“上來,寶寶。”
俞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爬上了床。
兩人裹在同一張被子裡,林非軼側躺著,用完好的那隻手環住了俞心。
“聽話,睡一覺。”他附在俞心耳邊,說。
俞心乖乖地應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
第99章 “不會原諒”
這一次俞心沒有比林非軼晚醒。
興許是因為不安,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俞心就在林非軼的懷裡睜開了眼睛。
他越過林非軼的肩膀,看向了被窗簾遮掩的小窗。
清晨的太陽穿不透這薄薄的窗簾,只能讓原本毫無光線的室內變成能看清家具輪廓的模樣。
俞心的目光輕輕地下落在林非軼的臉上,看到他微微皺著的眉頭,以及緊閉的雙眼。
他的一隻手臂受傷了,此刻卻仍舊擱在俞心的身上,怕俞心跑走似的,不輕不重地環著俞心的腰。
俞心也不敢動彈,怕自己不小心牽動了林非軼的傷口。
他只能安安靜靜地看著睡得似乎並不安穩的林非軼,看著他在睡夢裡都沒有松開的眉頭,和手臂上纏繞著的、厚厚的一層紗布。
林非軼已經將那身帶血的衣服換掉了,新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氛味道和林非軼身上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蓋過了醫院病房裡特有的氣味,讓俞心感覺到了一絲絲安心。
又很心疼。
胡思亂想著,林非軼忽然睜開眼睛。
他頗有些茫然的、剛睡醒的眼神和俞心正正好地對上,然後似乎是下意識的,他的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怎麽醒的這麽早?”
林非軼的聲音有些沙啞:“還困嗎?”
“不困了。”俞心搖搖頭,想扶著林非軼坐起來。
林非軼卻是直接松開了俞心,獨自從床上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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