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薑三下五除二把東西全部都塞進一個塑料袋裡,打包好,見那人還神色不明的看著自己,沒好氣的道:“怎麽了?還不允許我有點成年人的樂趣麽?”
季迦禾的喉頭滾動了一下,雙手扶著後面的書桌沿,默不作聲的看季薑走來走去,從各處收撿起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
“跟我回越城吧。”季迦禾最後道。
季薑正在打包擺件的手一頓,沒有做聲。
“爸很想你。”季迦禾繼續勸道。
這一次,季薑道:“爸想我的話,就多來g城多看看我唄。”
“……”見季薑如此油鹽不進,季迦禾心底裡又升起火氣來,“你以後怎麽辦?他們堵你一次你就搬一次家?”
“那還能怎麽辦?”季薑無所謂的道:“他們有本事就在這鬧市區乾掉我唄。”
“季薑!”季迦禾的手攥緊桌沿。
“哥,我說過,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季薑道。
“……”仿佛每次一說到這個事情,季薑就變得分外堅決和不可動搖,季迦禾早就知道,靠勸說是根本勸不動眼前人的,“那你打算怎麽辦?”
“先跟鄭宜取得聯系,確定她安全了,想辦法把她弄出來。”季薑道。
“鄭宜多久沒有聯系你了?”季迦禾問。
季薑沉默良久,才道:“兩三個月了。”
黃昏的斜暉一點點的投射進來,落在兩個人身上。
他們都明白這個回答的意義,只是季薑自己無法接受罷了。
他的手慢慢落下,扶著牆面,看向外面的夕陽。
這又讓他想起了季媽媽去世那天的情形,一樣冰冷的光線,一樣冰冷的消息。
他一把抓起衣服,往外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了江邊,最後無力的坐下,對著黑漆漆的江面,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季迦禾手裡拿著一件外套,緊緊跟在後面,看著他坐下,把手裡的衣服悄悄的披在他的肩頭。
“昨晚我又夢見媽了。”
“我其實挺開心的,無論什麽方式,就算是做夢,見到她……我醒了後都特別,特別開心。。”
“夢裡,她說她是為我死的……她那天本不該出現在那裡,她是為了我才去的。”他喃喃道。
“這一切我才是罪魁禍首。”
季迦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怎麽能怪你呢?別瞎攬責任。”
“我太沒用了……”他癡癡看著江水,又重複一遍。
“……”季迦禾不知道說什麽。
“該死的人應該是我,我活著有什麽用呢。”他道。
“季薑,說什麽呢!”季迦禾在他旁邊坐下,道,“爸和媽那麽愛你,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讓他們傷心的話。”
“……”季薑鼻尖被凍的通紅,“你馬上會有自己的家庭,你會有自己的人生,我需要做的……是離你遠遠的,不去打擾你們的生活。然後我帶著爸……離你遠遠的……”
“我倒要問問你,我做錯了什麽,就這麽被你給驅逐出家門了。”季迦禾無奈道。
“……那我走吧,我離你們遠遠的,就當是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季薑道。
“……”季迦禾無語。“那爸怎麽辦?”
“我會給他寄錢。”季薑道。
“他養你是為了你給他掙錢麽?”季迦禾隻得順著他的思路問。
“……”
兩人跟抬杠一樣,杠了半天。
季薑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哭的,抖抖簌簌著嗓音道:“媽不在了……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該被上天懲罰……”
季迦禾攏了一下衣裳下擺,坐在一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行動安慰著他。
兩人在江邊坐了不知道幾個鍾頭,季迦禾中途都瞌睡的眯上了眼,昨晚一連做了十來個小時的手術,從醫院一出來,他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g市,已經一連幾十個小時沒有閉過眼,再加之一直高強度的連軸轉,就算是機器也有些扛不住了,更別說是人。
他被一陣冷風刮的猛然驚醒,剛睜開眼,就看見季薑已經跑到了下面的沙灘上,腳都浸在了水中去。
他站在水與風中,風吹的他衣擺獵獵,就像是被割斷翅膀的鳥一樣,要隨時墜落。
“!”季迦禾瞬間嚇得魂就沒了。
他連滾帶爬的撲上去,跳下沙灘,被水和沙弄的一鞋泥漿也顧不得,將人一把撲倒在地。“你幹什麽!”
兩人滾在沙地裡,衣服被江水弄濕,風一吹瑟瑟的滲骨。
“……”季薑被他推倒在地,剛剛那點無望就像是被驚醒的噩夢,忽然醒了。
他睜眼看著夜空,上面每顆星星都在奮力閃耀。
“哥……今晚的星星好多啊,我好想他們。”他喃喃道。
季迦禾沉默著,將他拖上岸,費盡全力,最後渾身又濕又累。
“我好想他們……我好想回到那個時刻。”他閉上眼。
不知道想起了哪一年哪一日哪一瞬,露出一個笑來。
“人為什麽要長大,時光為什麽要流逝。”
季迦禾知道他精神狀態不對,但他不是心理醫生,沒法真正的幫助他,只能打開手機,找出同事的電話,問一個心理方面專家的號碼。
沒想到同事同樣也在熬夜,問沒問他理由,直接推送了對方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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