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都看見了同樣的情緒,季薑繼續往前走,望著迷蒙的雨幕,和大雨中匆忙的人群,“走吧,我們先去看看爸,他肯定……特別難過。”
後面發生的一切,都像是被提前安排好的一樣。
先是殯儀館那邊打電話抱歉說道,季媽媽的遺體被工作人員弄混,和另一個年齡和各種信息相仿的女人搞錯,被燒了。
他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緊接著,季迦禾去醫院調出住院期間所有病歷,發現隨診裡面一直都標有長期慢性疾病。
“不可能……”季爸爸吃驚道,“你媽雖然一直有點抗拒去醫,幾年沒怎麽體檢過了,但她身體一直很好的,平時也沒有任何不適症狀。”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季爸爸問。
季薑剛想張口,卻被季迦禾用眼神製止住,他搖搖頭,低聲道:“沒事……就是報銷的時候,人家問來著……”
“哦。”季爸爸坐下,身形無力,他看著桌面上季媽媽生前曾穿過的衣服,久久舍不得移開視線。
兩人不忍打擾,走出門,站在樓下季薑又翻了一遍病歷,聯系到火葬場那邊忽如其來的“失誤”。
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季迦禾也立馬問,“那天車禍發生後,是誰送媽來的醫院……”
“是孫暉朝。”季薑道。“交警說過,當場有人打120,但孫暉朝怕人有事等不住,不顧現場情況,把媽和小瞳放進他車裡,送到了後面這家醫院。”
兩人對視一眼,打開地圖,一看就發現了端疑,明明離事發地三公裡的地方就有一家醫院,但孫暉朝偏偏把傷者送到了較遠一點的另一家醫院。
“你看筆錄了麽?”季迦禾問。
季薑道,“我之前問過檢察院那邊,他們說警方訊問筆錄裡,孫暉朝說自己當時心裡很慌,所以十字路口轉錯了方向,又隻記得這家醫院的大概位置,所以將人送到了那去,等到了醫院之後才報了警。”
“主治醫生肯定知道病歷的事情……”季薑道。
季迦禾立馬打電話去醫院,得知主治醫生幾天前剛被醫院派往國外研學交流去了。
“……”兩人一合計,立馬覺出了裡面的問題。
這些恰到好處的失誤與線索,都指向了關鍵證據。
“車!”季薑忽然記起來一個最為要緊的關鍵點,“媽當時開得是租的車,我記得……當時出事後,都忙著救人,車反而沒人管。”
他立馬站起來,連外套都顧不得穿,心神不寧的往外走去,“我去聯系交警,看看車最後怎麽處理了……”
季迦禾卻一把拉住他。
季薑被他拽住,有些茫然的回頭。
季迦禾卻伸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盤,季薑看過去,發現指針早就指向了凌晨。
他不得不坐回去,煩躁地揉了一把頭髮,然後頹喪坐下。
兩人沉默的各自坐在餐桌的兩頭,中間只有一盞小小的台燈,豆大點的燈火微弱的就像是黑夜裡的星星一樣。
“其實……其實我早就該發現了”季薑忽如開頭,有些自責又沮喪的道,“我去找過小瞳很多次,她對我……始終都有些抗拒,如果僅僅是普通的意外事故,她表現的太理智了,從得知自己再也站不起來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比她爸媽表現的冷靜,就好像……好像是她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一樣。”
“特別是孫暉朝的父母去找過她之後,她爸媽非常快的就答應了那邊提出的賠償標準,擺明了願意用錢了事的態度。”季薑開始一點點回憶起住院這麽些天過往中的各種細節。
“她肯定知道點什麽。”季迦禾忽然道。
季薑立馬從散落著各種雜物的沙發上翻出手機,撥通了小瞳媽媽的電話。
鈴聲持續響著,直到自動掛斷。
“他們出院後是回老家了麽?”季迦禾問。
“應該沒有,我聽小瞳爸爸提過一嘴,後續的康復和二次手術都得在這邊做,他們老家的醫療條件達不到……短期內應該回不了老家。”季薑道。
“那他們很可能在醫院附近租了房子。”季迦禾分析道。
“景藝園。”季薑忽然道,“對,就是這個小區。”
小瞳出院那天,季薑在走廊裡碰見了她媽媽,正在往下搬東西。
他本想去搭把手,卻被對方連連推辭。
“小季,你快回去歇著吧,又一晚上沒合眼吧……”小瞳媽媽邊走邊道,“這照顧病人啊,可比上班什麽累多了。”
“遠不遠,需不需要我開車送你們。”他眼看著小瞳媽媽手上的水壺馬上要掉落,連忙扶了一把問道。
“不用,就幾步路的事,聽她爸爸說,就在附近的景藝園……”小瞳媽媽隨口道。
小瞳爸爸恰好抱著一堆東西,從病房裡面出來,剛好聽了個話尾,忽得用胳膊肘狠狠碰了小瞳媽媽一下,粗聲粗氣道“這麽東西要搬,還有時間在這閑聊?”
“哎,對,對,小季,先不聊了。”小瞳媽媽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一般,岔開話題連忙抬腳走了。
經季薑這麽一提,季迦禾立馬翻開手機地圖,搜了搜,然後道:“這個小區東邊是醫院,西邊靠著科技大的老校區,院牆後面就是科技大附屬小學和幼兒園,對面街是省重點金台高中,租金非常高……房東一般也不太會面向短租客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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