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把冷水臉,我不掛電話,陪你一起。”季迦禾用一種不容商量的語氣道。
“你住宿舍,都這個點了,多影響舍友休息啊。”季薑道。
“少嘰嘰歪歪。”季迦禾道。“立刻,馬上,去寫。”
“哦。”季薑垂頭喪氣的向洗手間走去。
季迦禾站在連廊中間的通風口處,十一月的凌晨,風著實有些刺骨。
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欄杆,向下望去。
午夜的操場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嗚嗚咽咽的風卷過地面,揚起一點塵土。
再往外鐵護欄外的街道上,卻依然燈火熱鬧,還有零零星星的夜市小攤,在暖橘色的燈火裡,冒著熱滾滾的白霧。
他漫無目的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喂,哥。”季薑在那邊呲呲啦啦半天,才開始正式動筆。
“嗯。”季迦禾應了一聲,回過神來。
“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外面站著呢。”季薑忽然福至心靈的問道。
“嗯。”季迦禾隨口回道。
“你去睡吧,你們那邊可比家裡冷多了,你這個點站外面還不得被凍出個好歹。”他喋喋不休的開始絮叨起來“不用管我,我保證完成任務,肯定會認真寫完的。
“...…”季迦禾沒有理會他。
“真的去睡吧。”季薑再次強調一遍。
過了一會兒,見季迦禾理都不帶理他的,季薑有些急了,“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軸啊,我不用你看著,我都這麽大的人了,不會說話不算數的。”
“快寫。”季迦禾執拗的道,“哪裡不會可以問我。”
“季迦禾!”季薑感覺心頭忽然冒出來一簇火,心裡又熱又躁。
電話裡只有呼呼呼的風聲,季迦禾的反應讓他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和挫敗感。
“哥………”季薑筆尖劃過一行,左右徘徊片刻後,在各種不確定中艱難選出一個選項來。
“對不起。”他的圓珠筆在卷子上停下,溺出一小片墨水痕來。
“怎麽了。”季迦禾問。
你和爸媽對我這麽好,可我還是這麽沒出息。”季薑慢吞吞說道。“學習一塌糊塗,也沒個拿得出手的特長和才藝,渾身上下一無是處,我這樣的人.……別說你們,我自己都看不到希望。”
“季薑,這世上不會有人是一無是處的,你也一樣。”季迦禾的聲音被風吹散,有些模糊,“你為人心細仗義,很容易就能得到身邊人的認可,你對一切新鮮東西都報以好奇與熱情,並且敢於追逐……還有很多很多,這些都是你的優點,是你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季薑,生命的神奇在於它時刻充滿變數的,你心底裡的一個小小的念頭,可能會導致你的面前出現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岔路口,但只要你堅守本心,無論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那條路都不會通往絕境。”
即使伴隨著猛烈的風噪聲,但季薑仍然還是聽清了對方每一句話。
“真的麽?”季薑小心翼翼追問道,“我也有很多優點麽?”
“嗯。”季迦禾回答道。
這種向來無人在意的優點得到對方的真誠欣賞的感覺真的太過美妙,美妙到讓他幾乎立刻就眉飛色舞起來。連日來的頹喪被這一聲堅決的肯定回答打的煙消雲散,季薑也終於破涕為笑,一掃心中的所有陰霾,心情徹底轉陰為晴,燦爛如烈陽當空。
高三就是這樣,在漫長消磨與困苦中消沉與間歇性打了雞血般高昂中起伏。
季薑在這一年的月考與模擬中,成績有起有伏,但大多數情況,都不算好。
這個階段的成績就像是逆水跋涉,並非靠著努力就可以有什麽大的跨步,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得費著好大勁兒才堪堪能在這湍急的水流中站穩。
連蕭婕都不止一次痛苦的說,“真希望一覺醒來,發現這該死的高三不過是一場夢,而我已經舒舒服服躺在了大學宿舍裡。”
季薑用地理書拍了拍她的肩膀,親切鼓勵道:“繼續做夢,別醒來。”
百日誓師大會上。
次次年級第一的學神在宣言榜上,霸氣寫出一個大大的“freedom”後被年級主任拎著耳朵抓走。
季薑也開始掰著指頭,算起解放前的倒計時,“你說,我要是考不上大學,會怎麽樣。”季薑趴在桌子上,用筆戳了戳正在捂著耳朵苦苦背書的同桌。
“喂。”見同桌背的精神抖擻,大汗淋漓,對自己搭話不為所動。
他又伸出爪子,使勁兒戳了幾下。
“你煩不煩。”同桌刷的扭頭,馬尾辮跟著甩過來,恰好打在他的眼皮上。
見他捂住眼睛,一副可憐兮兮樣子。
同桌毫不留情道:“活該。”
“這還剩不到二十天了,你這會兒背這些有什麽用。”季薑涼涼道。
“你也比聽你聒噪有用。”同桌道,說完又扣住書,呱啦呱啦的背起來。
考不上的話,就只有南下進廠打工一條出路了。
季薑撐著腦袋,愁苦的想。
第15章 等成績
高考前的幾天,學校提前放了假。
季薑給他哥打電話,問道:“你回來麽?”
“我回來做什麽。”季迦禾不知道在忙什麽,隔著電話都能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
“高考欸,我人生中一頂一的大事,你不回來給我加油助威?!”季薑喝著媽媽跑的檸檬汽水,用吸管吸出滋滋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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