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下來,只有先給奶奶顧個長期保姆,然後撒謊說自己是搬去舞團宿舍住,這樣聽起來會感覺比較靠譜。
周一一大早,主治醫生查過房後通知江凌可以去辦理出院手續。
奶奶現在的情況其實已經基本穩定,接回家裡後只要精心護理按時服藥,定期回來複查,雖然無法治愈,但是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控制住病情,不讓它繼續惡化下去的。
臨走時醫生有特別跟江凌強調,家屬要對老年癡呆症患者經常進行智能以及社交方面的一些訓練,切忌把老人長時間地關在屋子裡,於病情的恢復而言有害無利。
江凌一邊跑手續一邊給沈時安發了個短信,中午的時候,沈時安開完會行色匆匆來到來到病房,身後還跟著一名年齡四十歲左右中年女人。
對方見到江凌先是溫和地走上前跟他打了聲招呼,之後又自我介紹說是沈總為了照顧奶奶特意聘請來的護理師,姓方。
江凌昨晚還在發愁要上哪去給奶奶找一個合適的全天看護,今天沈時安竟是比他先快一步直接將人領上了門,不但合適、還很專業。
之前的那麽多年,江凌都是一個人背負著生活的壓力默默負重前行,現在身旁突然多出了這麽一個人,想他所想,為他周全地料理好一切。
那感覺就像自己腦子裡一直以來都緊緊繃著一根弦,現在有沈時安在,他終於可以躺平一會兒、短暫地放松一下了。
手續辦完,沈時安安排助理送奶奶和方阿姨回家,順便讓他把江凌打包好的行李轉運到新房子裡去。
奶奶今天一上午人都是清醒的,眾人一起出院時,她刻意和江凌走在了最後面,滿臉疑惑的神色覆在江凌耳邊問他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誰。
江凌彎腰壓著嗓子小聲跟奶奶介紹了方姨,還說了自己要搬出住去的原因,之後提到沈時安的時候,略微思索了一下,隻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朋友。”
司機帶著奶奶一行人離開後,沈時安又開著他自己的跑車帶著江凌去了市中心。
當聽到兩人是要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的時候,江凌有一瞬間覺得沈時安也沒他想象中那麽不食人間煙火。他也需要消費、需要購物、遇到打折的商品會多看兩眼、可能排隊的時候還擠不過來搶雞蛋的老太太。
江凌實在想象不出沈時安穿著高定西裝在貨架前買醬油的模樣,不知莫名被戳中了哪個笑點,竟毫不自知地笑出了聲。
沈時安彼時正在開車,不能分神轉過來看他,只是微微偏頭問了一句:“在笑什麽?”
江凌癟著嘴搖了搖頭,一抬眼,才發現兩人竟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江凌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不但嫩、甚至還有點傻。
他剛剛腦子裡還在想象著沈大佬和菜場大媽一起搶雞蛋的畫面,然而一轉眼卻已經被人帶進了一家會員製的進口超市——人均消費上千、日均客流量不超過五十的那種。
貨架上琳琅滿目貼著外語標簽的商品看得江凌頭暈,他英語水平一般,屬於那種看到“Potato chips”都要反應一會兒才意識到是“土豆片”的程度。
跟在沈時安身後轉了兩圈,江凌發現有些東西他其實還挺好奇的,屬於即使不買,但也想知道那包裝袋上究竟印的是什麽那種單純的求知欲。
所以到最後,他選擇從兜裡默默拿出了手機,邊查單詞邊逛超市。
沈時安時不時會拿一些他認為有必要購買的東西,問問江陵的意見。
江凌一則反應慢,二則看不懂,所以給出的回復都很官方且統一:“我聽你的,你看著辦就好。”
兩人這種跨頻的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最後走到生活用品區的時候,沈時安終是無法忽視江凌一直舉著手機對自己敷衍的這種心不在焉,主動停下了腳步。
江凌低著頭跟在他身後,也因為他的突然停頓轉身而一不小心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裡。
沈時安的胸膛堅實飽滿,混合著強烈男性荷爾蒙的味道以及若有似無淡淡的茶香讓江凌產生片刻的晃神。
下一刻,沈時安卻是扶著江凌的肩膀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用很嚴肅的目光打量著他緩緩開口說道:“我對你的喜好一無所知,所以有什麽想法你需要直接告訴我,而不是讓我猜。”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引起了沈時安的不滿或是誤會,江凌連忙將手機收了起來。
他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思量著怎麽說才能讓沈時安真正理解,兩人的生活圈子存在著不小的差異,磨合起來可能沒能那麽容易。
斟酌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繞彎子不如直說,於是無奈地攤了攤手道:“我之前從沒有來過這兒,除了價簽上的阿拉伯數字,這裡所有的英文字母都讓我感覺很吃力。所以我不是在敷衍你,我只是單純的…”
江凌說罷皺眉搖了搖頭:“不適應。”
看沈時安面上的神色冷凝,江凌又害怕自己這麽說會讓對方誤以為他不是一個稱職的合作夥伴,所以想了想還是補充著說道:“當然,如果以後跟你在一起的生活中會經常用到英語的話,我可以試著把還給老師的知識重新撿起來,但我需要一些時間。”
沈時安聽完這番話後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就在江凌以為他真的生氣了的時候,他卻突然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商品包裝袋輕笑了一聲:“你早說不就好了,那以後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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