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空蕩冰冷的二樓,充滿生活痕跡的客廳更多了幾分生氣,行李箱大敞開著躺在角落裡,早晨弄亂的衣服亂七八糟地堆在上面,幾乎淹沒了整個箱子。
林瓷書疲倦地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腰,決定簡單收拾一下客廳裡的東西。
不出意外這裡會是他此後唯一的住所,與海島別墅不一樣,不會再有人為他打理一切,再怎麽不擅長家務,至少要把房間整理乾淨。
林瓷書把診斷證明塞進文件夾,連同和應急藥品一起塞進下方的抽屜,躺在角落的行李箱也被騰空,丟進樓梯拐角後的儲物間裡。
他把行李箱裡的東西轉移到單人沙發上,成堆的衣服摞成一座小山。
林瓷書靠在沙發上對著小山堆發了一會呆,等換洗的衣服和浴巾烘乾後又把衣服一件件疊好收起。
雖然需要做的事情不算辛苦,但他做得不熟練,動作很慢,完全整理好時已經將近深夜。
林瓷書在手機上設定好鬧鍾,將它塞進枕頭旁的縫隙裡,抬起僵硬酸痛的脖頸,閉著眼倒進沙發。
一個人在異國獨居的生活不好過,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居住布局、難以調控的電子產品、幾乎為零的人際關系,以及繁碎零碎的家務,一切對初來乍到的他而言都是艱巨的挑戰。
可除了努力適應,林瓷書沒有別的選擇。
第7章 副作用
林瓷書躺在沙發上小睡了半小時,直到手機鬧鍾響起才睜開眼。
客廳的燈光明亮晃眼,他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慢吞吞地坐起身,撐著沙發的靠背走進廚房。
從藥店帶回來的紙袋安靜地立在廚房的水池旁,林瓷書摩挲著牛皮紙光滑的表面,閉著眼做了幾個深呼吸,微微顫抖的指尖一點點貼在上面的封條。
他習慣了吃藥,但面對熟悉的藥盒仍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
抗精神類藥物副作用極強,每一個服藥者出現的症狀可能完全不同,林瓷書在國內接受治療時醫生就曾告誡他必須按時吃藥,如果擅自中斷就要從頭來過。
一周前他擅自斷了藥,盡管隻中斷了幾天,但長期服用藥物的身體無法適應起伏不定的攝入量,只能從最低劑量開始。
熬過最艱難的適應期,他的身體才會重新適應藥物帶來的副作用。
林瓷書拆開藥盒,從密封的錫箔紙中取出藥片,沿著中央凹陷的地方用力掰開,將它一分為二。
他把其中半片藥用錫箔紙小心蓋住,在廚房的水龍頭接了一杯水,將掌心裡剩下的藥片塞進嘴裡。
乾澀的藥片黏在舌尖上,被隨後灌入冰涼的水流托起,在口腔裡上下翻滾。
與藥片短暫接觸的舌尖殘留著沾粘的惡心觸感,難以消散的苦味勾起糟糕的回憶,林瓷書的胃開始一陣陣地抽痛起來。
他強忍著乾嘔的衝動,仰起頭用力地吞咽,裹挾著藥片的冰水滑過喉嚨,平穩地落進胃裡。
有驚無險地咽下藥片,林瓷書沒來得及放松下來,受到冰水刺激的胃囊和咽喉又發出了尖銳的抗議。
細密的疼痛在冰水流過的地方徘徊,反覆試探著他的極限。
然而微弱的疼痛短暫出現了一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只是精神恍惚產生的錯覺。
但這點疼痛不過是正餐前的開胃小菜。
林瓷書抓著水池的邊緣努力平複呼吸,在下一陣疼痛襲來前回到客廳,將自己埋進柔軟的被子之中。
*
林瓷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蜷縮在沙發裡,冰冷的手腳感覺不到一絲溫度,裹藏在被子下的身體卻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滾燙。
在身體裡燃燒的火焰反覆灼燒著大腦,由內而外釋放著熱量,朦朧的意識時斷時續,在渙散和蘇醒的邊緣來回拉扯。
林瓷書以為自己早已醒來,睜開眼看見的卻不是客廳的天花板。
他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流淌著汙泥的灰黑色影子在床邊走來走去,不時觸碰他的身體,在慘白的皮膚上留下黑色的指印。
林瓷書無法掙脫束縛,身體被死死地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想要呼救,但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徒勞地張著嘴。
“讓我標記你。”
“給我生一個Alpha繼承人。”
纖維撕裂的聲音伴隨著低語在耳旁猝然響起,林瓷書的腹部傳來劇烈的絞痛,漆黑的視野裡炸開一片片血紅色的煙花。
他痛苦地掙扎著,發出淒厲的尖叫,體溫隨著噴湧而出的滾燙液體不斷流失。
只聽“啪嗒”一聲脆響,溫熱的物體掉落在地上,圍繞在身旁的灰黑影子四散而去,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白色人影憑空出現在眼前。
它抱起地上那塊血肉模糊的物體,用白布包裹起來,強硬地塞進林瓷書的懷裡,圍在他身邊安靜地鼓掌,像是在舉行某種慶祝儀式。
林瓷書感覺到懷中的物體源源不斷地傳來溫暖的熱度,在疼痛和失血中失去溫度的手指逐漸恢復知覺。
他撥開纏繞著物體的白布,看見了自己懷抱的物體。
那是一個渾身裹著血絲的嬰兒,柔軟而嬌小,卻沒了呼吸。
它像離開極地的冰塊,在林瓷書的手裡慢慢融化,滾燙的鮮血溢出白布,順著指縫不斷向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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