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寸用毛巾把髒汙擦去,還原出杜恆熙的本來面目,很快一盆水都被血浸透了。
烏黑的血痂被熱水化開,杜恆熙痛苦地呻吟起來,內心有些惶恐,不知道吳新成又想出什麽方式來折磨他。
聽不得這樣的聲音,金似鴻受驚似的一哆嗦,把目光移向他,怔怔看了半天。
再不敢動,低下頭,把臉埋入杜恆熙的掌心,在床前如此靜止著,像一尊塑化的雕像。
直到杜恆熙的肚子發出了小串咕嚕聲,金似鴻才抬起臉。他眨了眨通紅的眼睛,對著床上昏迷的人擠出一點笑,小聲說,“你餓了嗎?怪我,我都忘了,我來給你弄點吃的。”
叫人煮了米糊用碗盛了,抱著杜恆熙半坐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給他一點點喂。
可能太久沒有吃東西,杜恆熙灌進一點又吐出來,剛剛穿上的衣服又變得一片狼藉。
金似鴻只能給他喝了點溫水,然後替他重新換了件衣服。
下午的時候軍車到了,金似鴻抱著杜恆熙坐了進去,讓他平躺在後座椅上,頭枕著自己的大腿。
吃喝過東西又溫暖地睡了一覺。杜恆熙在路途中醒過來,有了點意識。
金似鴻一直在看他,因而杜恆熙剛睜眼,兩人的目光就對上了。
杜恆熙的眼神不對焦,還十分恍惚,好像認不出他是誰。
金似鴻摸了摸他的臉,很燙,沒有退燒,“醒了?我們在去醫院的車上。”
過了會兒,杜恆熙才遲鈍地“嗯”了一聲,是認出了他,疲倦地重新閉上眼。
他把頭往金似鴻的方向轉去,將臉埋入他製服的衣料中,躲避光線和冰冷的空氣。
他覺得自己很累了,又渾身都疼,累的不想再跟金似鴻宣戰,隻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
金似鴻輕輕撫摸著他後腦的頭髮,對杜恆熙突如其來的軟弱不知作何反應。
只有漠然無言著,轉頭看著軍車駛過荒涼的黃土。
人被送入醫院,肩上的兩處槍傷,掌心的穿刺傷,以及身體內側的燙傷,傷口清洗消毒挖出爛肉再上藥包扎。
手術的時候,醫生要給他打麻醉,被杜恆熙搖頭拒絕了。
他說之前有人給他喂過東西,他身體內還有藥物殘留,不想再陷入神志不清的狀態了。既然受傷的時候是清醒的,那治療的時候也可以是清醒的。
醫生還想再勸,杜恆熙說話都困難,沒什麽力氣堅持。金似鴻打斷他們,“按他說的做吧。”
手術期間,金似鴻堅持站在他身側,在醫生動刀的時候,垂下頭伸手攥住了杜恆熙還算完好的那隻手。
杜恆熙側了點頭,抬起被冷汗打濕的眼睫,瞳仁很黑,仍然透亮,虛弱地在他掌心裡動了動指尖。
等一整場手術下來,杜恆熙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嘴唇也咬得血跡斑斑。
金似鴻陪他回到病房,拉起簾子,給他解開衣服,用熱毛巾擦拭身體,再換一套新的衣服。金似鴻是服侍慣他的,做這些自然熟練。
在金似鴻做這些的時候,杜恆熙就一直看著他,等扣完最後一顆紐扣,他才說,“你什麽時候走?”
金似鴻把遮擋的簾子拉開,自然地坐到他身邊,“等你好了再說。”
杜恆熙有氣無力地說;“這次謝謝你。請你幫我帶封信給梁延或者替我招一名下人,我會把錢給你。”
金似鴻從床頭擺放的水果中挑了個又圓又大的蘋果,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一手抵著刀背開始削蘋果的皮,並沒有理他。
杜恆熙等著他回答,但金似鴻只是安靜地削完了蘋果,長長的果皮垂下來,一點都沒有斷。他很滿意,用刀尖挑了塊果肉,喂給杜恆熙吃。
杜恆熙看著遞到唇邊的果肉,猶豫了下,還是張開嘴,小口咀嚼。
金似鴻看他吃了,才說:“蘋果,是平安的意思。上次沒讓你吃到,這次總算是吃到了。”
杜恆熙不動聲色地注視他,咽下甜膩的汁水果肉。
金似鴻抬手拂過他的眉心,眼神溫柔,“既然吃到了,怎麽能不平安呢?”
楠封
杜恆熙一怔,撇過頭,不再看他了。
到了夜間,杜恆熙睡了沒一會兒就做了噩夢,閉著眼手腳掙動,扯到了傷口。
金似鴻壓住他的四肢,不讓他動,“好了,別怕,只是做夢,有我在呢……”
在耳邊輕聲地哄,杜恆熙才慢慢安靜下來。
金似鴻以為他又睡著了,便松開手坐回去,卻聽到他說:“他愛咬我,咬出血了。”
金似鴻轉過頭,看到杜恆熙睜開眼睛,漆黑的瞳仁異常安靜,神情卻十分遙遠,好像處在另一個世界。
杜恆熙仰面看著天花板,又說,“真髒,我惡心。”
金似鴻走近,看到他頸肩烏青的痕跡,手指碰了碰,解開他的衣扣,彎腰在那鎖骨上殘留的咬痕上輕輕吻了一下,“不髒,我的雲卿最乾淨了。”
被觸碰的一刹,皮膚繃緊了,條件反射般的一顫。
杜恆熙垂眸看了看他伏低的頭,努力讓自己微微抬起一些,嘴唇就觸碰到了金似鴻的頭髮,“你上來,陪我睡一會兒,我睡不好,這裡太冷了。”
金似鴻聽話地脫了鞋,合衣在他身側躺下,側著身子,有大半身體懸空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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