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要把人吃嚼下去,吞咽入肚,才能緩解深入骨髓的成癮病態。
可惜他這樣熾烈的情感,永遠不會再得到相當的回應。他愛上的是一個隻可遠觀的琉璃美人,冰一樣的血脈器官,高高在上的完美精致,貼近了卻寒心,吞咽下去就碎成了無數玻璃刀子,割裂喉嚨和肚腸,遲早血流而亡。
金似鴻翻身騎跨上他的腰腹,用腿緊緊夾住他緊致的腰身,手覆蓋上前胸,緩緩下滑。
杜恆熙翹長的睫毛一顫,那雙清冷的丹鳳眼睜開了,黑白分明的涼薄,明明近在咫尺,又好像隔了千山萬水,他抿了抿唇,好似很難堪地開口說,“塗藥。”
金似鴻玩弄般地用指腹在紅腫硬挺的小粒上來回剮蹭兩下,“知道,不會讓你疼,”然後壓下身,在他眼尾處親了一下,“我哪裡舍得啊?”
翻身下床拿藥,再回來。金似鴻摁住他的腰往下壓,全力保證他上半身靜止不動。
杜恆熙則一門心思、膽戰心驚地保護著自己的手,每一根頭髮絲都用上勁來控制身體的本能。
還在生長的骨頭脆弱至極,決不能讓手臂再斷一次,否則就算以後能長好,也可能影響雙手的反應力和敏銳度。
那他就真成廢人了。
杜恆熙背貼著床靠背,脖頸拉長,完好的手抓著床單,頭仰起來分散注意,竭力不去管身下發生的事。
他意識渙散地看著空白的天花板,身體內好像煮了一鍋沸水,咕咚咚冒著氣泡,他感覺自己也被攪散了,化在了那鍋沸水裡,意識被鐵杵磨成了粉。
為了緩解體內瀕臨爆發的壓力,他張開嘴,大口的呼吸,剛吸入一點冰涼的氣體,給身體降溫,又很快被熱氣同化。忍受不住時,下意識去掙逃,手則被固定住了無法動彈,稍稍一牽扯,斷骨處便蔓延上骨縫摩擦的劇痛。
他唯有再次深呼吸,閉上眼,生理性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淌,淌過燒紅了的兩頰,像粉色的桃花瓣沾著露水。
金似鴻喜歡他面若桃花的忍耐漂亮,俯身下來用力抱住他,靠近他耳邊,聲音低啞磁性,吐出來的話卻殘忍,“還想我死嗎?我死了,誰能讓你這麽快活?”
杜恆熙面帶淚水地笑了,他側過臉,咬住了金似鴻的下唇,牙齒用力,出了一點血,一邊喘息一邊說,“你是覺得我有多賤,非得要被人壓著操了才能快活?如果真的這麽賤,你和其他人又有什麽區別呢,在床上還不是一樣。”
金似鴻怔了怔,隨後揪住他的頭髮,反客為主地吮吸他的嘴唇,直到兩人都氣息不足地分開,通紅狼狽,他才惡狠狠地問,“這樣也一樣嗎?”
杜恆熙平緩呼吸,雙唇有些紅腫,視線也渙散,他低低說,“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還是要做。我說了不願意,你也從來不聽。我沒有對不起你過,為什麽偏偏是我呢?我真不明白,你要是愛我,這世上哪有這樣的愛?你要是不愛我,又何必來折磨我?明明以前,你很乖,我說什麽你都會聽。”他閉上眼,又有一顆眼淚淌下來,“我真希望,你從沒有回來過。”
金似鴻看著他,心被揪了一下。低下身用下巴探了探他的額頭,才發現他溫度滾燙,可能是迷糊了。
解開床欄的布條,手腕勒久了有些紅腫。金似鴻檢查了傷處,傷口平整,並沒有出事。搓了熱毛巾給他擦乾淨身,又嘴對嘴地渡了冷水給他喝下,把他用棉被嚴嚴實實地捂好。
自己才下床,穿戴整齊。
“我明天要走了。”
金似鴻竭力裝的冷酷強硬,轉身拿上掛在衣架的軍帽戴上,修長的手指撫過硬挺的帽簷擺正,“正式開戰了,估計要有一段時間,你乖乖待在這裡休息。”
杜恆熙清醒著躺在床上,神情懨懨,揚了下下巴便算回應了。
杜恆熙舒緩過來,就並沒有表現的特別自憐或形穢,就好像結束一場交易的妓女,明明是被欺壓的一方,態度卻永遠顯得更坦然,甚至滿不在乎。
全靠如此,先把自己糟蹋夠了,自己都不珍惜了,才沒有誰能再來傷害。
只是在金似鴻走後,杜恆熙坐起來,在床上找了找,重新將衣服穿上,恢復了做人的體面,扣扣子的手指骨節有些泛白。
他深呼吸兩下,突然彎下腰,覺得心臟處一陣絞痛,好像是那嵌在胸口的子彈,又開始沒完沒了地折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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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似鴻離開天津,上了前線。戰事發展得極快,以天津為大本營,大軍分三路,主戰場沿京漢鐵路一路北進,三線在高碑店、固安、楊村等地展開戰事,防軍力不能敵,節節敗退,最後數路大軍包圍涿州城,使得馬回德駐守在那裡的一個旅全軍覆沒。
京畿防軍潰散,馬回德見勢頭不妙、眾怒難犯,佯裝抵擋幾下後,就立刻收兵從北京撤離退回了陝西。窮寇莫追,安樸山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這場戰爭醞釀已久,牽連甚廣,聲勢浩大,卻不過四天就草草結束,以安樸山的大捷告終。
靠山一倒,趙炳均不得不托病辭去了總統的職位,回家養老。安樸山心滿意足地乘車回了北京,在各方一致擁戴下,準備繼任總統。
8月,北京總統府。
金似鴻走上二樓,經過走廊時,一道半掩的門扉,就聽到女子的哭泣,還有一個老媽媽在絮絮地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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