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誄見了柏舟,夾著公文包兩眼放光地上來握手。他太明白這個新人的價值了,有這樣的外形條件,還有這樣的後台,要是演技上還是個可塑之才,以後的娛樂圈可能得改姓,不姓溫了,要姓柏。
許誄和柏舟的對接很順利,他是理論派,溫年是實戰派,兩位指導老師都教給了柏舟很多東西,溫年說他很有靈氣,許誄說他很踏實好學,幾乎不怎麽批評他,柏舟只怕他們都是哄著他玩,晚上離開工作室之後總要對著楚子鬱練一遍,楚子鬱不愛看劇本,柏舟就在副駕駛座上讀給他聽,等到了家差不多就讀完了,吃完飯洗漱過後,柏舟就把臥室當作片場,把楚子鬱當攝像機和導演,認認真真地練習起來。
楚子鬱哪會看什麽演技,他坐在沙發上,把玩著冰涼的白唇竹葉青,只知道盯著柏舟的臉和身段看,越看越喜歡,越看越不舍得放手。他想知道這副軀體裡到底藏著什麽東西,讓這個人看起來這麽漂亮,聞起來這麽香甜,動起來這麽閃閃發光,明明不過是他隨手從陰溝裡撈出來的一條喪家犬,現在成了他這座宅子裡唯一鮮亮美麗的東西,竟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襯得黯然失色。
“可以嗎?”
柏舟穿著楚子鬱給他買的第七套睡衣,這一套和之前的風格都不一樣,是很可愛的卡通風,棉料上印著可愛的博美棉花小狗的圖樣,小狗旁邊還散著幾朵粉色的花。
他剛才試的是一場很嚴肅的戲,穆導本來就是稗史派導戲大師,蔣編給他專供的劇本也是嚴肅文藝風格,演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一出戲就覺得特別好笑,哪有人穿這麽可愛的衣服演這麽苦大仇深的戲?
這麽一段時間相處下來,柏舟也不似一開始那樣拘謹了,徑直跑到沙發邊,往楚子鬱腿邊一坐,手臂往楚子鬱膝蓋上一搭,地毯茸茸的,家裡還開著暖氣,一點也不冷,坐著很舒服。
他是不記仇的人。
他這輩子受到的欺侮多得數不清,要一一記下來,他就要苦得活不下去了。
“演得很好啊。”楚子鬱摸摸柏舟的腦袋,順手撩起他的一縷長發。
柏舟前幾天說要去剪頭髮,還是陶竹阻止的,說什麽現在娛樂圈沒有這種類型,現在這個形象就已經極好了,要是突然變動還不知道出什麽岔子,說了一大通有的沒的,照楚子鬱說,就四個字,剪了可惜。
要是剪了,他就沒辦法每天被柏舟的長發纏著醒來了,晚上睡不著手癢的時候也沒有東西可以從尾卷到頭,再從頭捋到尾了,給柏舟吹頭髮總是很有成就感,吹很久都不會累,洗發水的味道能在他頭髮上留存很長時間,聞到時總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好像這個人連氣味都是屬自己的。
柏舟隨著他往上撩起頭髮的動作仰頭看他,淺茶色的眼眸很亮。
他喜歡演戲。
在拍戲時他能完全將自己演成另一個人,把自己也騙過去,好在自己的人生裡稍作休息。他知道自己演的是這個劇本的主角,他覺得好新奇,一直以來他都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社會邊角料,現在卻努力演出一個主角該怎樣活。
他知道所有從一切都是楚子鬱給的,他很感激。
短短的七天,他已經成熟了很多,已經不會再因為楚子鬱的陰晴不定而受傷了,楚子鬱打他,他就受著,楚子鬱不會打他的臉,也不會真的要他的命,打完還會細致入微地給他擦藥。
其實有時候他覺得楚子鬱要是真把他打死也好,只要繼續資助外婆,他還是很感激他,到最後還給了他一個輕輕松松做鬼的機會。
“鬱哥,今天許老師誇我了。”
“他哪天不誇你?看著我的面子上罷了。”
柏舟的眼眸黯了黯,點點頭:“我也覺得,我只是一個新人,哪有那麽好呢?”
“沒關系,慢慢來。”楚子鬱安慰他,“不管怎樣,你在我心裡都是最好的。”
柏舟默了兩秒,突然伸手拿過沙發上的挎包,從包裡翻出一盒巧克力,珍惜地撕開鐵盒上的封裝貼紙,打開盒子,取出最中間擺放的那顆粉紅色包裝紙的巧克力,撕開最後一層錫紙,抬手喂到楚子鬱嘴邊。
他的眼睛又變得亮晶晶的,很好看,像拍賣場上純度很高的鑽石,只是沒有人爭相競拍,因為圈內人都知道這是屬於他楚子鬱的。
“怎麽舍得買這個了?”
楚子鬱知道柏舟基本上不消費,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看到點很貴的菜也會露出很心疼的表情,路邊買一瓶水都覺得浪費錢,每天的棒棒糖都存起來省著吃,雖然他跟他講過很多遍他最不缺的就是錢,沒必要給他省錢,柏舟還是不習慣買單價超過十塊錢的東西。
巧克力很甜——其實算不上巧克力,是用代可可脂做的劣質零食,楚子鬱幾乎是立刻就皺起眉,然而對上柏舟期待的目光,還是違心地說了句:“好吃。”
柏舟有些難為情地抿唇笑了笑,又把盒子扣上,壓緊了。
“昨天從醫院回來,正好路過這家超市。我小時候吃過這種糖,現在變得好貴了。”
“多少錢?”
“二十五。”
“給你報銷。”楚子鬱拿過他手上的劇本,放在沙發邊上,伸手去摸他頸側的傷口。
柏舟搖了搖頭:“昨天給的零花錢,還剩好多。”
柏舟不願意要卡,楚子鬱就只能變著法兒地給他錢,不是獎勵機制,而是懲罰機制,像昨天早上拒絕了楚子鬱的進一步觸碰,就必須接受楚子鬱給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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