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外婆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門口的外孫。
柏舟提了提唇角,朝她點點頭,卻沒走過去,站在窗邊看樹梢上跳動的麻雀。
“小暉?……怎、怎麽……都長這麽大了?快給奶奶瞧瞧……”
“這幾年我忙著高考,考上大學又忙著勤工儉學,才一直沒得空來看您。”
“唉……”
柏舟覺得自己在這兒待著有點多余,正想找個借口暫時出去一趟,來電鈴就突然在兜裡響了起來,柏舟趕緊摸出一看,剛剛給的備注,楚子鬱。
“我出去接個電話。”
“表弟!我也……”
柏舟眉眼一冷:“你陪著外婆。”
他剛摁下接聽鍵,楚子鬱慵懶的嗓音就傳了過來,柏舟覺得他有點閑,還不如前幾天在病房辦公的時候,如果一個公司的高管都是這樣,怎麽這個公司不倒閉,反而是他們慘淡經營的酒吧先被查封了呢。
“喂?”
“我剛開完會,你在哪兒?”
柏舟站在樓梯過道邊,胳膊稍微靠在醫院光潔平整的牆壁上,腳尖輕輕踢水泥砌的樓梯:“在醫院。”
楚子鬱疑惑地嗯了聲,調笑著問:“怎麽回去了?舍不得?”
“沒有回去,是在市醫院。”
“看你外婆?”
柏舟低低地嗯了聲,陽光從鏤空的花窗外流淌進來,鋪滿了整整十二階,最後落在柏舟不合腳的帆布鞋上。
“快去工作吧,免得到時候你公司裡的員工又在背後議論你消極怠工了。”
“我怕他們議論?”楚子鬱嗤笑一聲,默了默,卻說,“你總是照顧不好自己,我有點擔心。”
“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我今年二十了,早就是大人了。”柏舟怕他真過來,連忙堵住他的話,“快回去工作吧,啊,我也要回去看顧外婆了。”
說完,他裝作信號不好,沒幾秒鍾就把電話掛了,掛了後又呆呆地看了屏幕好一會兒,直到鍾暉突然從背後拍他的肩,一臉懵逼地問:“男的?”
柏舟的神色又冷下來:“別和外婆說。”
“好表弟,這我哪兒能和奶奶說……”鍾暉傻了眼,上下打量了柏舟一番,心想柏舟這氣質模樣,跟男人做了真是糟蹋,也不知道是上是下,按理說柏舟這麽貌美,男金主買他應該是放床上做女人用的,可他實在想象不出柏舟這體格伺候別人的樣子。
鍾暉心裡一算計,很快萌生了退意,但一進病房,竟又聽說這老婆子的治療費用有人資助了,早不資助晚不資助,偏偏是這幾天,想也知道是誰,那近百萬的高利貸加上不見底的治療費用,竟然能眼都不眨都砸進去,估計是個花錢大氣的金主,剛剛聽聲音,年紀也不大,如果在他身邊待幾個月能撈一大筆,就算是男人他也能忍。
柏舟外婆拉著鍾暉的手,似乎要把六年沒拉的家常都補上,精氣神一下子好了許多,鍾暉正打著自己的算盤,時不時附和兩句,柏舟沉默地削著蘋果,他會很多花樣,削成兔子形的,玫瑰花形的,心形的,擺在盤子裡,卻沒有一個人吃。
楚總:我吃我吃我狂吃,寶貝怎麽不給我削?
柏舟:……
(最後用蘋果雕了朵玫瑰)(連人帶果一起被楚總吃掉)
第13章 工地與便利店
寒暄一陣,又到了透析的時間。外婆依依不舍地拉著柏舟和鍾暉的手,眼角有淚。
“奶奶,我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哎……”
鍾暉站起來,抱抱病床上年邁的祖母,祖母和藹地拍拍他的背,在這些很擅長表達情感的人身邊,早就出身社會的柏舟竟顯得有些木訥。
臨走時,他向外婆揮了揮手,外婆笑眯眯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等護士進來時,臉色又慢慢變得蒼白起來,隻望著一個地方定定地出神。
因為這勞什子的尿毒症,她已經拖累了外孫六年。她這一生,女兒早逝,兒子不孝,孫子不親,這外孫也是個孽障,六年前病發,她以為她難逃一死,結果被年僅十四的柏舟好好供養到了今天。
一個初中生,毛都沒長齊的小病貓子能從哪裡賺錢?只是從小被他老爹打,練就了一身挨打的本事,到拳館裡給人家練手而已,這些她都知道,但只能裝不知道,她也想活。
誰讓他就是個孽種呢?
……
“表弟,你說的那個老板,什麽時候帶我見見啊?”
柏舟埋頭吃著鍾暉請的面,聲音沒什麽波瀾:“得看他願不願意,有沒有時間。”
“要不就今天吧?”
“聽不懂人話嗎?”
“哎喲!”鍾暉嬉皮笑臉的,雙手合十,一副十分可憐的模樣,“哥哥最近缺錢缺得厲害,要不是這樣,也絕對不會乾這種事,好弟弟,看在這碗面的份兒上,就帶我去見見吧。”
柏舟心裡煩躁,下意識摸了摸荷包,想掏出根煙來抽抽,卻隻摸到空氣。他想起昨晚上楚子鬱遞來的棒棒糖,牙有點癢,咬合在一起用力地磨了磨。
鍾暉看慣了他冷臉,卻沒見過他黑臉的樣子,怪嚇人的,和這張臉很不相襯的一股陰沉。
“那個……”
“我下午要去找工作,你先回去吧。”
“找工作?你還要找工作?”鍾暉很意外,但想了想他這表弟一根筋的性格,又好像有點能理解,“你要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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