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導大喜,首場戲順利通過後,對著柏舟大誇特誇。溫年就坐在柏舟旁邊,時不時接兩句話,有意無意地想促成下一次合作。陳導原則上是不會再用同一個主演的,溫年本人已經是例外了,但這次陳導沒有拒絕,反而是柏舟默不作聲。
陳導走後,溫年問柏舟是怎麽想的。
柏舟隻說,也許以後拍戲的機會很少了。
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的指根,那裡的婚戒已經取下來了,小心妥帖地收在楚子鬱的書房裡。結婚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天大的事,這意味著他以後對楚子鬱完全佔有,也完全負有責任,他想把更多的精力先放在家庭,因為他的丈夫還生著病。
他想,等拍完這部戲,就暫時淡圈,等針對楚子鬱病情的聯合靶向藥物真的研究出來,他再考慮繼續接戲。
溫年完全不理解他的選擇。
在他看來,柏舟這樣有天賦的人根本沒必要說這些喪氣話,只要他願意演,遲早會有載入影史的那一天。
兩人都沉浸在情緒裡,沒有注意到休息室門口開了一條縫隙,一枚攝像頭輕微地轉動聚焦,借位定格下兩人肩膀相靠的畫面,從照片上看,兩人的手似乎交疊著,兩張完美無瑕的臉挨得很緊,像是下一刻就會吻在一起。
楚子鬱知道,如果當初先撿到柏舟的人不是他,而是溫年的話,柏舟一定會愛上溫年的。溫家也有錢,可以幫他還債,資助他醫藥費,以溫年的人脈和手段,也足夠讓柏舟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如果比別的,楚子鬱根本瞧不起溫年這號人物,甚至連溫氏醫療集團也瞧不起,但是溫年身上有一點,他永遠也比不上,那就是他會對柏舟好,特別特別好,不會欺負柏舟,更不會把柏舟弄得遍體鱗傷。
有時候他真的很嫉妒溫年,憑什麽他就能擁有這麽正常的人生?
他已經這麽幸福了,為什麽還要搶走他唯一的寶貝?
——
“晚安,明天見。”
溫年對柏舟說。
柏舟衝他微微笑了笑,回了聲晚安。他穿著楚子鬱給他買的厚風衣外套,夜風吹過來時衣擺翻飛,像優雅的長裙。他戴著圍巾和墨鏡,長發藏在圍巾和帽子裡。
從片場回到公寓,兩個小時的車程,今天陶竹有點事先回公司了,新的助理也還沒委派,他沒有給楚子鬱打電話,而是坐了溫年的車回來,是想突然回家給楚子鬱一個驚喜。
他垮著包,快步通過門禁往7幢走去,禮貌地和警衛問好,從這裡到7幢會經過一條長長的綠道,平時燈火通明的,但今天有一截路燈壞了,一閃一閃的,有些直接就沒亮了。
這樣的夜路他走過太多了,也不怕黑,甚至沒有打開手機電筒就往前跑了,他興衝衝地趕回去,像第一次出遊歸來的孩子一樣渴望回到溫暖的家,他沒有注意到路燈背後的人影,一記悶棍落下來,柏舟隻感到眼前一黑,一股寒意從腳心竄到頭頂。
如果楚子鬱使用迷藥,柏舟一定能從熟悉的作案方式懷疑到他的身上,但他這次狠了心,一棍子直接把他敲暈了。背到7幢的另一間閑置公寓裡,就在他們的家的旁邊。
柏舟被捆住了手腳,蒙住了眼睛,鐵製的項圈牢牢地禁錮住冷白的脖頸。楚子鬱謹慎地換了一種香水,戴上假發,換上他平日裡從來不穿的短裙和白色絲襪,上衣則穿著毛茸茸的貓咪睡衣,不露出任何具有標志性的特征,比如側腰的痣和被柏舟撫摸過很多次的肚臍。他架好攝像頭,給柏舟噴了rush,再解開他的風衣。
事後,他扶著牆,姿勢怪異地到浴室清理身體。那套衣服被扔在牆角,不久後,穿著同樣一身衣物的男人站在了7-402的門外。
楚子鬱經過床邊,看見那條黑色的蒙眼帶,那麽厚那麽寬,卻已經完全被淚水浸濕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柏舟哭。他掙扎過,脖頸紅得似乎要斷了,手腕上的死結因為右手無法用力,怎麽也掙不開。
他不會罵人,就只是哭,咬著嘴唇隱忍地流淚,那淚水不是酸澀的,而是苦腥的,好像是從眼眶裡流出來的血。
楚子鬱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坐在床邊,虛虛地撫了撫他的眉心。幫他把貼身衣物穿起來,蓋上被子。
開門的聲音極輕,柏舟已經神志不清了,根本聽不見。趙聞遠朝楚子鬱半鞠一躬,點頭示意他放心。
他走過去,坐在楚子鬱原本坐的位置上,見門已經關好,才用剪刀剪開柏舟眼前的黑色布料。
他暼著花瓶背後的微型攝像頭,剪得小心翼翼。
剪開那一刻,他差點抑製不住自己驚歎的聲音。
真的是柏舟。
淺茶色的眼眸泛著紅,像那破碎的珠寶滲出血絲,直到現在依舊怔怔地流著眼淚,望著虛空,無法聚焦。他似乎一點都不關心綁架他的人是誰,他想著楚子鬱,那個還在家裡等著他回家的丈夫,他要怎麽面對他。
“喂,別這樣。”趙聞遠推推他的肩膀,“我只要錢。你是大明星,我也不多要,一個億,拿了錢我就走人。”
他晃了晃手機,裡面有一張柏舟的不雅照,還有一張是“他”坐在柏舟身上,格子短裙遮住了緊緊相連的地方,柏舟痛苦而破碎的表情被記錄得分外清晰。
柏舟艱難地轉了轉眼珠,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要啞了:“你怎麽不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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