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這種東西,看不透摸不著猜不準,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柏舟沒那麽輕易相信。至於楚子鬱,就更不敢相信了,他是很不敢、很不敢相信別人的性格。
他以前被騙過,拳館一個季度的獎金,被身邊最好的兄弟卷走了,還債的日子拿不出錢,被催債團夥打個半死,發誓這輩子不再相信誰。
所以無論楚子鬱說多少遍,他也隻當楚子鬱在哄騙他。
好不容易能出門,柏舟堅持要辦出院手續,楚子鬱還是不同意,態度卻稍微軟和了一些,答應他要是這次血常規沒問題就出院,柏舟很高興,也松了一口氣,希望這次住院不要花太多的錢。
兩人走到地下車庫,司機看見柏舟,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移不開眼睛。他五十多歲了,一直跟在楚子鬱身邊當專職司機,柏舟毫無疑問是他見過最漂亮的,這種漂亮不單是皮相,他身上有種難以解釋的誘惑力,讓人無法停止注視。
“李叔。”
楚子鬱沉沉出聲,屈指敲了敲後座的車門。
李叔連忙回神,鞠躬道歉:“對不起少爺!馬上給您開門!”
“以後別這樣盯著人看,不禮貌。”
“是,是。”
楚子鬱讓柏舟先上車,柏舟不好拒絕,小心翼翼地弓身坐到角落去,末了,又對方才的事耿耿於懷,跟楚子鬱解釋一句:“我沒關系的。”
楚子鬱點點頭:“習慣了是不是?”
“也不是……”
實際上確實是,柏舟早就習慣了被人打量和癡癡看著的眼光,他的每一份工作,除了工地上的活,基本上都可以說是靠出賣色相賺取金錢,哪怕是在便利店,老板也會因為他引來了許多客流而多給他發點獎金。
和一些露骨的眼神比起來,剛才司機的目光已經是很友善的了,實在算不上冒犯。
“柏舟。”
楚子鬱突然出聲,溫潤而憐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這樣的目光不算陌生,卻頭一次這樣親近,讓他想起那個雨夜裡蓋在他身上的溫暖的大衣。
“別想以前的事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越來越好?他憑什麽越來越好呢?他那麽拚命了生活都還是一團糟,用完了八輩子運氣被人救了一回,就敢奢望越來越好嗎?
柏舟沒有回應他,靠在車窗邊,懨懨地看向窗外,午後的陽光透過微微打開的玻璃縫隙將柏舟的發頂染成漂亮而溫暖的金色,翹起來的幾簇發絲隨風輕輕搖晃著,楚子鬱打開手機,隨手照了一張發給剛剛從風行娛樂挖來的金牌經紀人。
半個小時之後,頂級豪車開進市醫院停車場,引得其他車主紛紛側目,車停好之後,司機給後座開門,兩個帥哥一前一後下車,長發的男人要比穿對襟的男人高半個頭,兩人穿著同一家設計師品牌的衣服,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我天,別把我帥死……”
“明明是絕美好吧?長發的小哥哥是藝術家吧?藝術家!”
“停車場給整成秀場了,真無語,耍帥能不能看點場合,這是醫院。”
“……”
柏舟加快腳步,本來就身高腿長,邁開腿更是走路生風,楚子鬱倒不怎麽在意,只是腦袋裡靈光一閃,跑上前去拉住柏舟的手,氣喘籲籲道:“別走那麽快……跟不上了。”
柏舟一下子愣住了,看看楚子鬱微紅的臉,又看看兩人連在一起的手,一邊覺得很別扭,一邊又覺得很抱歉,張了張口正想說點什麽,停車場入口突然一道白光閃了一下,柏舟偏了偏臉,冷靜下來想過去看看,轉頭又被拍下一張。
這次拍下了正臉,還是和楚子鬱牽著手的照片。
柏舟掙開楚子鬱的手,往停車場入口跑去,可原地什麽也沒有,隻遠遠駛來一輛車,對著柏舟鳴了鳴笛。
“怎麽了?”
楚子鬱跟上來。
“好像有人偷拍你。”柏舟有點著急,不知道和男人拉拉扯扯的照片對楚子鬱會不會有影響,他是沒什麽,可楚子鬱還是公司的高管,家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這裡可以調監控吧,先把人找到……”
“冷靜點,柏舟。”楚子鬱牽住他微微發涼的手,安撫道,“兩個男人牽個手怎麽了?誰規定兩個男人不能牽手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擔心這個?”
柏舟緊抿著唇,垂眸盯著楚子鬱,似乎被他說服了,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已經有點影響入口安全,柏舟只能先帶著楚子鬱離開這兒,前往住院樓看外婆。
“需要我在外面等你嗎?”楚子鬱看他遲遲不進去,輕聲問道。
柏舟連忙搖頭,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要把楚子鬱帶給外婆看看:“你是恩人,怎麽能讓你站在外面?”
“我只是……還沒想好該怎麽說。”
楚子鬱很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抬手輕撫柏舟頸側的痣,柏舟一開始十分抗拒,到現在已經慢慢習慣了他這個親昵的動作,很給面子地任他摸,忍著不適,倒沒再躲了。
“那這次你先進去,等你想好怎麽說了,我們再一起進去看外婆好不好?”
“……”
如果柏舟還會流淚的話,現在一定感動得聲淚俱下,他怔怔地望著楚子鬱,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人類,而是神佛,什麽上帝啊,真主啊,佛祖啊,來拯救他人生的救世主,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大菩薩,他甚至忍不住想,為什麽這麽晚才讓我遇見他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