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說你愛我,你就這樣愛我的嗎?”
“你讓我好害怕。”
“我沒有……”
楚子鬱想為自己辯解,話說出口卻顯得那麽蒼白無力,柏舟說的全是事實,他就是這麽一個爛人,一個瘋子,一個不懂得如何去愛的人格障礙症患者,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改了,只是還不知道該怎麽做。
柏舟看著他:“我不想聽。”
“如果你知道我的病情,一定會和我分手的。”
“我不會。”
“你這麽膽小,肯定會的。”楚子鬱一口咬定。
可現在膽小的是誰?
柏舟忽然明白過來,楚子鬱有多暴躁易怒,就有多膽小敏感,他傷害別人是因為他怕自己受傷,但他做得往往很過分,因為他不懂什麽叫做尺度。
如果不是現在氣氛不對,他就要笑了。
“你實在不想說就算了。”
柏舟推了他一下,作勢要睡,楚子鬱突然緊緊抱住他,不讓他睡下去。
柏舟靜靜地等著。
“……我說。”
他說這個病,是天生的。楚子鬱在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收養流浪貓流浪狗,那時候楚爹楚媽還很感動,以為自己家終於出了個善良的小兒子,但沒過多久,那些被養的油光水滑的小動物接二連三地死去了。
他們本以為這是一場意外,本以為楚子鬱會好好地將貓貓狗狗們安葬,但楚子鬱沒有。
他把屍體堆在床上,夜晚不睡覺,就和屍體們說話。
家裡的傭人被嚇瘋了好幾個,後來楚子鬱不養貓狗了,轉而養蛇,他似乎有訓蛇的天賦,連凶猛的白唇竹葉青也能馴服,他在自己的房間搭起小型的蛇窟,那些蛇被照料得很好,但餐桌上總會時不時地多一碗蛇羹。
意識到小兒子有問題之後,楚家把楚子鬱送出了國,企圖通過換個環境的方式來改變他的惡癖,但楚子鬱不但沒有改,反而變本加厲,把目光轉移到活人身上。
和周旻然的事情暴露之後,楚子鬱被送進精神病院強製矯正了兩年,出來後更瘋了,再加上能力出眾,家裡再也管不住他,楚子鬱開始把人當做野貓野狗虐玩,惡名遠揚,人人都跟避瘟神一樣避著他走,但也有想走捷徑的,或者專愛這類玩法的人找上他,以為他會欣然答應,其實不然。
他很挑剔,只和合眼緣的人玩。
楚子鬱一邊解釋著,一邊神經質地抱緊柏舟,渾身不正常地抖著,柏舟心情複雜,卻沒有推開他。
“我和他們……沒有什麽不同吧?”
他聽明白了,他和那些貓貓狗狗,和楚子鬱那些前男友一樣,都是因為不幸才被楚子鬱選中。
楚子鬱會把他們從不幸之中拯救出來,卻給他們帶來更深的不幸。
“當然不同……你是柏舟。”
“以後還會有趙舟,李舟,王舟。”
“不會再有下一個了。”
楚子鬱的話能信幾分,柏舟不知道,但他隱約能感覺到這句話的沉重,他想,自己也許做了一件好事,積了一點功德,楚子鬱這樣的反社會人格,暴力犯,神經病,以後不會再去禍害別人了。
當他在腦海中用這三個詞來形容楚子鬱的時候,他覺得很悲傷。從認識到相愛,他一直對楚子鬱抱有莫大的敬意和信任,這是他至高無上的救世主,他的恩人,他的全世界,可他現在才發現這一切都建立在多麽荒唐的地基上,楚子鬱這三個字在他心裡已經崩壞了,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累了,先睡一覺吧。”
“我就知道!你又想分手了是不是?”楚子鬱突然把他箍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泥人還有三分血性呢,柏舟身上傷還沒好,楚子鬱嘴邊的保證還沒冷掉,眼看著他又要發瘋,柏舟徹底失望了,貼滿紗布的手臂反過來把他摜到床上,一拳想揍下去,卻看見他通紅的眼眶和咬出血的下唇。
柏舟一下子泄了氣,憤憤地砸了兩下枕頭,倒在楚子鬱身上:“這病要怎麽治?”
“……吃藥。”
“吃藥能好嗎?”
“能好。能好。”
楚子鬱見他似乎沒有要分手的意思,倏地松了氣,指尖小心地在手臂的紗布上打著圈,不知道是不是柏舟的錯覺,竟然像是一種不太高明的討好。
“那明天就讓醫生給你配新的藥。”
柏舟心軟了,也給楚子鬱遞台階下。楚子鬱的話是能信三分,具體什麽情況,還得見了醫生再說。
“呃……嗯。”
楚子鬱貼緊他,六月份了,天氣很熱,窗戶開著,呼吸也像是從沸水裡滾過的,柏舟身上會涼一些,但貼著還是不太舒服。
“不生氣了麽?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有什麽想要的麽?房子?跑車?新電影的資源?或者你實在氣不過,打我一頓也可以。”
“寶寶,我愛你。”
“越是愛你,就越是恨我自己!”
“但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否則你一定拿著我的錢高高興興地就和別人結婚了,你是沒良心的狐狸崽子,你一點也不愛我,扔下我一個人就睡了……”
在他羅列那些車子房子的時候,柏舟不小心睡著了。他睡著時眉心是蹙著的,額頭上有細密的傷痕,平時有頭髮遮擋,加上化妝,基本上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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