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的話落在耳中,莫名讓程洛覺得耳朵深處有些癢。
這句話傳達出來的意思跟裴予本人實在太不相配了, 所以程洛怔了怔, 一時反應不過他是在表達什麽意思。
“你……”程洛動了動被裴予牽住的那隻手,下意識地想掙脫出來,“別開玩笑了。”
雖說他覺得自己在用力掙脫,但是實際上似乎沒怎麽發力,居然沒能逃離裴予的手心。
或者是裴予用力攥住了他的手, 他也並不確定。
“沒開玩笑。”裴予語氣平淡, 聲音入耳,再次讓程洛感到一陣微微的癢。
他剛想再努力一下,腦海裡卻忽地閃過些許模糊的記憶, 動作驀得一停。
好像在兩年前的某個時候, 裴予對他說過自己有一點夜盲的症狀。
症狀應該非常輕微, 所以在日常生活裡基本不受影響, 即使是晚上也可以正常生活。
但是這裡的光線實在太暗了,而且還是從外面的日光下驟然暗下來的,即使是一個視覺完全正常的人都會非常不適應,在視物上都會有些困難,更何況是有夜盲症狀的情況的人。
所以裴予可能並不是害怕, 而是暫時看不見。
然而畢竟現在還處在直播狀態裡, 裴予不想當著這麽多粉絲的面直接坦白自己看不見,想必有他自己的原因,所以才會假借說害怕鬼屋這種說法, 偏偏自己還沒能立即反應過來。
出於愧疚之心, 程洛輕輕動了動被裴予牽住的那隻手, 緩緩收攏手指,也握住了他的手。
手指觸碰到裴予的手背,在極暗的環境下觸覺變得清晰多了,程洛覺得幾乎能摸到他手背上青筋的紋路。
黑暗中,裴予察覺到手上柔軟又微涼的觸感,有些意外地側了側頭,看向身旁模糊不清的人影輪廓。
“……噢。”程洛欲蓋彌彰一般地接了剛剛的話茬,語氣有點不自然,“那你跟著我走。”
不就是當個導盲志願者嗎?沒什麽特別的。
【???】
【洛洛,你不要太好騙了!!】
【九命,貓貓居然信了!】
【這是什麽拙劣的謊言總有人相信的純愛戲碼】
【啊啊啊貓貓太傻了!你被裴冰塊騙了!】
【裴予你一定在偷著樂了吧!!你撿到寶了你!】
【所以他們說了這麽多,是幹嘛啦?是不是牽手手啦?】
【肯定是拉手了!雖然我看不見但是一定是!】
【笑死,大家可以對著黑屏腦補了家人們】
程洛抿了抿唇,看向前方,一時都不知道該先邁那隻腳。
緩緩地邁出步子,相握的手藏在無人看見的黑暗角落,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沒有人會知道。
程洛聽到前面傳來其他嘉賓的尖叫聲和交談聲,但是自己這邊和裴予卻安安靜靜,莫名有種偷腥般的詭異隱秘感,像是身側這隻與人相握的手有什麽見不得人似的。
程洛把步子特意放慢了些,刻意照顧了一下裴予的感受,心想看不見的情況下想必對身邊的一切都失去了安全感,便慢慢地靠近了他一些,讓他可以靠自己來辨別該往哪裡走
昏暗之中,裴予慢慢感覺身旁的人越來越近了,到最後幾乎小半邊身體擋在自己身前,這姿態看起來倒像是真得想保護自己似的。
趁著無人看見,裴予在濃重的黑暗中淡淡勾了勾唇角,眼中的情緒有點複雜。
也不知道是變得這麽容易被騙,還是只是容易上自己的當而已。
鬼屋越往深處走,音效就越瘮人,所見的道具也變得越逼真起來。
程洛顫顫巍巍地從一處棺材上橫著的獨木橋上走過去,眼見著底下就是昏暗中隱隱約約的一排腐爛骨架,他壓根沒怎麽敢往下看,速戰速決地拽著裴予就三步並做兩步逃離現場。
等來到一塊緩衝地帶,程洛才調整了一下呼吸,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跟裴予相握的那隻手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他這時才想起自己還承擔著照顧一個夜盲症患者的重大責任,趕緊轉過身看向身後的人,有些擔心裴予有沒有跟上來,或者有沒有因為自己的過快腳步而感到無措。
然而黑暗中,裴予身形平穩,聲音鎮定:“跑什麽?”
程洛:“……”
裴予:“害怕嗎?”
“……”程洛堅定否認,“怎麽可能。”
他聽到裴予短促地輕笑了一聲。
在昏暗的光線裡,他看不見裴予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程洛腦補了一下,覺得裴予此時的神色翻譯過來的話就是“我信了,但我不信”。
【嗚嗚嗚裴老師笑得好蘇哦】
【啊這一聲我死了】
【裴予你還有臉笑人家貓貓!你忘了你剛剛怎麽裝害怕求貼貼的樣子了!】
【有一說一,剛剛那個場景屬實太嚇人了……】
【要是我去走的話肯定沒兩步就掉下去了,想想就頭皮發麻啊啊啊】
【貓貓好靈活,這麽輕松就過去了哈哈哈】
【這倆人,一個假害怕真柔弱,一個真害怕卻嘴硬,真天生一對哈哈哈】
“洛洛!你和裴老師在後面嘛?”孟淺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還帶著回聲,跟空靈陰森的音效混在一起,“沒什麽事吧?我來接你?”
“不用!”程洛抬高聲音回了一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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