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搜節目回放,他暫時還沒有那個勇氣去面對形形色色的彈幕內容。
他並不在意別人怎麽評價自己。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有那麽一點點,稍微地,在意別人怎麽評價他和裴予。
不知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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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程洛睡得不大踏實。
或許是在這檔節目裡將近二十天,一下子要走,反而還有些不適應。
凌晨五點的時候,他就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動靜,應當是裴予準備離開了。
程洛閉上眼想假裝聽不見,但是怎麽都沒法在這樣的響動裡再次睡著,即使這聲音已經輕微得幾乎察覺不到。
幾分鍾後,程洛還是坐起身來,慢慢下床,離開臥室。
一樓亮著一點點微弱的燈光。
窗外還黑著,夜色濃重。
冬日凌晨,是程洛最不喜歡的時間點,總覺得又冷,又孤寂,天邊的那份黑暗像是能把人吞沒一般。
更不用說還要在此時離別。
程洛順著樓梯慢慢走下去,走到中間時跟裴予對上了目光。
“吵醒你了嗎。”
裴予一身黑色西裝,領帶打得十分規整,看起來如冷雪積石,不可靠近。
“沒有。”程洛站在原地沒繼續走下去,“我是想……送一下你。”
總不好承認一夜沒怎麽睡。
程洛有點莫名地心虛,不願意細想為什麽這一夜輾轉反側就是難以入眠。
裴予看著他,似乎不疑有他:“上午再多睡一會吧,旅途畢竟辛苦。”
“還好。”程洛說道,“還是海市比較遠。”
裴予說道:“今天去京州,明晚再回海市。”
“好忙。”程洛說道,“要準備進組,還是?”
“不是,公司裡的事要處理。”裴予答道。
以及想想怎麽合理地讓陳彌為自己不該做的事付出代價,如果聚星傳媒插手,一並解決了也不是不行。
裴予轉身,提起行李箱。
院門外停了一輛銀灰色勞斯萊斯,在黎明前的夜色和院門前的昏暗燈光下,格外惹眼。
程洛有那麽一瞬間的奇怪念頭。
裴予終於要回到屬於他的世界裡去了。
“你……”程洛恍然開口,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說出了一個字。
裴予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程洛抿了抿唇:“下期直播日程,你還來嗎?”
在這一刻前,他還都沒想過裴予不會再回來節目這件事。
但是這一刻,這種強烈的懷疑感佔據了他的腦海。
“當然。”裴予說道,仿佛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沒有道理,“當然有始有終。”
程洛點了點頭,猛地聯想起裴予當初在成語接龍裡提到的那句“始亂終棄”。
頓時感覺這句“有始有終”也在影射什麽了。
程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目光四處看了看,沒看到咪咪,便問道:“貓呢?”
裴予頓了頓:“助理帶上車了。”
“勞你費心了。”程洛說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它最近乖多了,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裴予抬了抬眉:“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會丟掉它。”
“那倒不是。”被戳中了心思,程洛有點尷尬,“總之祝你們相處愉快。”
裴予看了程洛半晌,終究沒再說什麽:“再見。”
程洛斂下眼:“……再見,春節快樂。”
裴予沒說什麽,雖說他覺得,這句拜年的話可以晚點說,他們會有機會。
轉過身,裴予離開前院,來到了停在門外的勞斯萊斯車門邊。
助理趕忙下來接過行李箱,打開車門。
軟軟的貓叫聲從車後座上的貓包裡傳來。
裴予上了車。
透過院子望進去,門簷下站著一個單薄的剪影。
他看了那個剪影半晌,又轉過頭看來向身側的座位。
只有一個貓包,孤零零地放在座位上。
這裡本該多帶一個人走,就可以把小貓放在那人的膝蓋上。
“走吧。”
裴予收回目光,微微合上眼,司機得了命令,啟動了車子。
程洛目送著勞斯萊斯消失在夜色裡,在屋簷下站了一會,才察覺到冷。
他的飛機是下午兩點的,十二點左右出發即可,距離現在還有六個多小時,確實還可以補一覺。
他窩在沙發一角,懶得上樓去睡了,便在沙發裡閉目養神。
手機忽地震動起來。
他拿起來,困倦地抬了抬眼皮,見似乎是微信來電,沒多想就接了。
除了周禹,也不會有人這麽大早上給他來電,估計是問下午接機的事的。
“喂?這麽早你……”程洛懶懶地開口。
“兒子!哎呦兒子誒!”一個粗重的嗓門從電話那頭傳來,還伴隨著幾聲狗叫,“……去去去,不是叫你,你個狗兒子,我這是叫我親兒子呢,我們老程家的貴子!”
程洛拿著手機的手猛然一顫,倏然睜開了眼。
這個聲音陌生極了,聽在耳朵裡似乎完全失真,但是這個男人的聲音跟那幾聲狗叫交纏在一起時,就成為了他十數年忘不掉的噩夢。
“兒子?你怎不說話?”程大林親熱地叫,“你們節目結束了,你是不是該回家過年啦?來老爸家過年,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媽專門去殺了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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