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起身,洗漱,吃過早餐後,疲憊而麻木地坐上了上工的公交車。
從賀嘉時走了以後,秦言就不斷告訴自己,該起床了,該學習了,還有好些題沒有做呢,可拖了半個小時又半個小時,他只是一邊刷著手機,一邊煩躁焦慮,偏偏不想動彈。
他既不想學習,又反覆告訴自己不得不學,於是心裡愈加煩悶。
秦言從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十點鍾才爬起來。
家裡的暖氣很足,空氣乾燥,桌上的麵包早就硬了,他便掰了蘸著牛奶吃,濕溻溻的,惡心極了。
秦言坐在桌前,攤開他的二輪複習材料,《王后雄》上摞著《曲一線》。他一邊看著眼前題目,一邊勾勾畫畫,可等到題目讀完了,前面說的什麽、問的什麽,卻又想不起來了。
他趴在桌子上,覺得心臟跳得格外快,氣也漸漸的不順了,他張開嘴,大口喘息,把手捂在心臟上,才稍微平靜下來。
實在學不下去,於是便不管數學了,拿出英語課本來。
英語課本最後的單詞表已經被他背了又背,每個單詞後面,都跟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筆記,他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這些歪歪扭扭的小字,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拿出草稿本,一邊拚讀一邊寫著,隻背了一個單元,思緒便又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太煩躁了。
賀嘉時在家時,他尚且能平靜下來、安定下來,可如今這小小的家裡只剩下了他自己,四下靜謐,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便只有自己的心跳,在這方寸之中,“噗通”、“噗通”。
他也想如賀嘉時所說的那樣,休息休息,別去想學習、考試與成績,可倘若他不坐在桌前,則會更加的緊張,更加的焦慮。
他學不好,也玩兒不好。
所以哪怕學不下去,秦言一天之中除了睡覺的大多時候,也都會坐在書桌前。桌面上擺好書本、練習與草紙,而後,他就在在焦慮與煩躁中,一遍遍強迫自己刷題、背書。
等到賀嘉時快回來了,他就簡單地炒盤菜,而後躺在沙發上,無限地放空著自己。
每當賀嘉時回到家,看到他躺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時,總會莫名地覺得過意不去:有幾個瞬間,他甚至覺得秦言是在等他回家。
於是他坐過去,親親秦言的額頭,而後抱了秦言許久。
秦言愣了幾秒才推了推賀嘉時的肩頭,說,“身上有味兒,別來抱我。”
賀嘉時訕訕的,他坐直了身子,把秦言拉起來,說,“吃飯吃飯,吃了飯就洗。”
秦言“嗯”了一聲,用腳踢了踢他,說,“你把菜熱一熱。”
等吃完了飯,秦言又坐到了桌前,賀嘉時一看他還在學習就煩,走過去推了他一把,問,“你怎麽還在學習啊?你不已經學了一天了麽?也該歇一會兒了吧。”
秦言皺皺眉頭。
他哪裡學了一天。他在桌前坐了一天,可分明連一半的時間都沒在學習。
給自己定下的計劃,每天都沒法完成,可明明不是寫不完,而是根本靜不下心來。
秦言不理他,隻悶著頭做題。
賀嘉時拿他沒轍,於是自己也坐在旁邊兒,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玩玩手機。
一連許多天,都是如此。
這些天以來,賀嘉時一直忙著打工,而秦言則整天窩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除夕這天,賀嘉時終於不用上班了,他一覺睡到九點鍾,一看秦言也沒起,便又抱著秦言躺了一會兒。
等到起了床,賀嘉時這才風風火火地準備出門置辦年貨。
他原本打算喊著秦言一塊兒去的,可秦言一坐到書桌前,就怎麽都叫不動了。
賀嘉時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又不想衝秦言發,隻得把自己悶個夠嗆,自個兒去了。
其實他們需要準備的東西不多,不過是春聯、魚肉、蔬菜水果罷了,反正就他兩個人在家,吃也吃不多,喝也喝不多。
更何況,今年,N市市區連煙火炮仗都不許放,早就沒半點兒年味兒了。
超市裡人滿為患,擠都擠不動,他匆匆忙忙地買完東西,路上灌了一肚子的冷氣,回到家連歇都沒歇一會兒呢,就先把牛肉燉上了,然後又忙著跟秦言一塊兒貼春聯、準備午飯。
折騰到快一點,兩個人才終於吃上午飯,不過秦言卻顯得興致缺缺,就連土豆燉牛肉,也隻吃了幾口。
等到吃完了午飯,秦言又回屋了,隻留下賀嘉時一個人做大掃除。
賀嘉時有點兒生氣,卻沒發動,他早發過誓不跟秦言吵架了,更何況這大過年的,犯不著搞得兩個人都不開心。
等到做完了衛生,賀嘉時又開始準備晚上的正餐,他甚至沒叫秦言幫他打下手,隻自己吭哧吭哧地燒完了四菜一湯。
賀嘉時把菜端到桌上,連酒都倒好了,這才喊秦言出來。
吃飯時,秦言仍顯得心不在焉,就連賀嘉時跟他講話,他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
賀嘉時壓著心裡的火,問,“秦言,你不開心?”
秦言怔了幾秒,“沒有不開心啊,有什麽不開心的。”
賀嘉時皺皺眉頭,“那就好好吃飯。”
這頓年夜飯他們吃得格外沉默,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的每一頓晚飯,他們都吃得格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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