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黑板擦“哐哐哐”砸黑板的那刹那,一整排的女生都嚇得放下了手中的筆,略帶懵懂地看著黑板前暴跳如雷的班主任。
賀嘉時坦然地站起來,他一猜就知道劉東那廝一定會跑去告訴老師。
趙中亞越說越氣,他一邊指著賀嘉時的鼻子,一邊大步走到他身邊,“你到底為什麽打同學。”
賀嘉時本來坦坦然然,聽了趙中亞的話倒是一愣,他立馬說,“我沒打過劉東。”
趙中亞更氣了,幾乎就要跳起來了,“你還說你沒打!你看看你把劉東的椅子弄得!”
賀嘉時恨不得把劉東這個無恥小人揪出來現在就暴打一頓,他向來吃軟不吃硬,趙中亞對他發火,他自己也頓時極了,聲音提高了不少,跟趙中亞硬碰硬得來,“椅子是我踹得,人我沒打!我說沒打就是沒打!”
秦言平日裡總愛思前想後,可看到賀嘉時被冤枉,他連想都沒想,立馬站起來,說,“老師,我跟賀嘉時一塊兒進教室的,一直看著他,他真沒打劉東。”
趙一鳴也馬上附和著,“是啊是啊老師,賀嘉時沒動手,是劉東先欺負王來娣,賀嘉時才說了他幾句。”
趙中亞立馬掃了趙一鳴與秦言一眼,更凶悍地說,“讓你們說話了?”
於是,趙一鳴與秦言便只能閉嘴。
整間教室裡鴉雀無聲,掉根針都能聽見,可誰知,就在這時,一向怯懦的王來娣卻站起來,對趙中亞說,“趙老師,賀嘉時沒對劉東動手,是劉東先亂動我的東西,賀嘉時才——”
趙中亞氣瘋了。
自打他當了這個班的班主任,還沒一天是省心的。他指著王來娣,又指指秦言、趙一鳴與賀嘉時,“你!你!你!還有你!”
“給我滾出去,罰站,好好反省反省!不想好自己究竟哪裡錯了就別進教室的門!”
秦言本氣惱賀嘉時太過衝動:對劉東不滿,好好說、講道理,哪有一上去就劍拔弩張的?更何況,劉東人都走了,再去朝椅子出氣算什麽英雄好漢?簡直莫名其妙。
可他們到底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被趙中亞這麽一通不分青紅皂白地大罵以後,反而都心生不忿。
他們昂首挺胸地走出教室,也沒堵著門口,而是一字排開,站在走廊裡。
直到政教處送來了新椅子,劉東才重新回到教室,進門前,還衝賀嘉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賀嘉時怒火中燒,要不是不想落人口實、有理說不清,他真想拎著拳頭就衝上去了。
他們一直從兩點站到五六點,期間趙中亞又找了他們一次,這次他的臉色雖很難看,聲音卻小了很多,態度也軟化下來,語重心長地問他們,“你們覺得自己錯沒錯”。
他們四個明明沒彩排過,卻異口同聲地說,“沒錯。”
聲音一畢,他們四個都愣住了,趙一鳴腦子少根筋,更是沒忍住,“嘿嘿”笑了兩聲。
趙中亞心裡那股火立馬重新燃了起來。
劉東的父親是市教育局的科員,打從劉東一進省實驗,劉父就跟校領導打過招呼,要把劉東弄進外地班,又要他這個做班主任的多多關注劉東。
趙中亞是個剛畢業的年輕老師,又是教生物的,本來輪不到他做班主任,可當初分派給外地班的班主任,卻在開學前突然查出了肝癌,於是,趙中亞臨危受命,這才成了班主任。
這對趙中亞這樣一個剛剛畢業的年輕人來說,無疑是個天上掉餡餅的機遇:往年,外地班的平均成績一向都在全年級名列前茅。
同時,這也是個巨大的挑戰:倘若這個班成績不行,那他今後的職業發展勢必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趙中亞希望在同學們面前樹立一個開明、平等的形象,可這樣一來,學生們對他自然而然就會缺乏敬畏之心。
教數學的唐老師是個很有經驗的老教師,不止一次地對趙中亞講,學生就是學生,老師就是老師,樹立不起自己的威嚴,一切都是瞎扯。
唐老師頂著一頭黃色的卷發,嚴厲地看著趙中亞,她嚴肅認真的樣子,別說是學生們了,就連趙中亞都十分懼怕。
唐老師對外地班很不滿意,覺得這些孩子們現在大多沒有了家人的管束,作業做得浮皮潦草,在學校裡、課堂上也無法無天。偏偏又遇到趙中亞這樣一個班主任,更是像撒歡的野人一樣了。
趙中亞只有低頭受教的份兒。
誰知,這邊唐老師剛一頓說教,那邊兒劉東又來了,說賀嘉時要打他,他不敢回去。
趙中亞自己也是從十幾歲的年紀過來的,知道十五六的大小夥子整天混在一起怎麽可能沒矛盾,這都是很正常的。
今天打了架,明天就能好,只要沒出什麽事兒,他這個做班主任的,其實也沒必要過分乾預。
他本沒打算處理賀嘉時,隻想殺雞儆猴,給自己立個威的,罵他一罵,誰知他們四個卻絲毫不服管教,給自己整了這麽一出。
趙中亞聽到他們四個口中依然說著“沒錯”,頓時火又上來了,他氣得鼻孔冒氣,“行,你們有骨氣是吧,你們有骨氣就在這裡站著,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回去!”
說完,便氣衝衝地走了。
到了晚飯的點兒,他們四個肚子裡都“咕咕”叫了起來,趙一鳴趴在欄杆上,看著樓下如同脫韁瘋狗一樣瘋狂衝向食堂的同學們,長長地發出一聲“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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