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鵬比王麗莉小了三歲,不同於王麗莉能夠靠自己考入名校,生而帶有殘疾的魏鵬初中畢業以後就沒再讀書了。
最初,王麗莉的“姨夫”恨極了魏鵬是個殘疾女孩兒,即不許她出門學習,也不準她外出打工,魏鵬每天被關在家裡,唯一能做的,就是沉溺於網絡世界。
那時候,王麗莉已經去北京讀書了,知道妹妹輟學在家的情況後,她既是焦慮又是不安。
她既擔心妹妹長大成人以後不能自食其力,又擔心妹妹在家待的時間久了,內心反而會愈加敏感脆弱。
她明裡暗裡勸過很多次,可魏鵬非但沒有從虛擬世界中擺脫出來,反而更加沉迷。她總說,自己的人生帶著十足的灰色幽默,爹不疼、娘不愛,連老天都看不慣,讓她生而殘疾,唯一真心待她的姐姐,如今也越走越遠。
她灰色的世界裡,仿佛只剩下了虛擬的網絡世界是鮮活的,是閃光的。
在小說描繪的天地中,她不再是不會說話的小孩,而是把酒言歡,縱情歡樂的女主角。
在遊戲的世界中,她可以穿上戰甲,所向披靡,也可以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在虛擬中,她的生活不再只有哀歎和焦慮,而是有萬千種美妙的可能。
知道了這些以後,王麗莉沉默了。她不敢再勸王麗莉走進現實,只能積極地引導她,在小說中學習,嘗試自己進行創作。
於是,魏鵬便開始自己創作小說。起先,她的小說無人問津,但在王麗莉的鼓勵下,她從不氣餒,堅持寫作,後來,她順利地成為了一個簽約作者,在網絡上收獲了不少的粉絲讀者。
隨著魏鵬收入不斷提高,見識的不斷增加,她與父母之間的矛盾愈發凸顯出來。一方面,她被父親打壓多年,不敢輕易反抗,而另一方面,在她的心底裡,總有一個聲音在用力嘶喊著自己不敢承認的事實:
逃走吧,他們根本不愛你。
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你值得被愛。
於是,她再次打通了姐姐的電話。
這次,王麗莉從國外回來,不僅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魏鵬。她要將魏鵬從原生家庭的泥淖中拉出來,她要讓那些傷害過她們的人知道,她們已經長大了,她們已經站起來了。
這次回來後,王麗莉一改之前的形象,她剪著一頭短發,化著精致的妝容,耳朵上帶了兩顆珍珠耳環。現在,任誰見了她都想不到,高中時的她竟是個那麽怯懦膽小的鄉下姑娘。
王麗莉在上海租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一間自己住,另一間則留給魏鵬。她強勢地在“姨媽”、“姨夫”家裡將妹妹帶走,接下來的路,她要與自己的妹妹並肩而行。
這天晚上,在裝修精致的本幫菜館裡,賀嘉時、秦言與王麗莉、趙一鳴四個人終於重聚。
王麗莉細細敘述著自己大學以來的生活,她是如何刻苦,如何拿到了前往德國交流的機會,如何在強烈的競爭中,與德國本地人爭奪同一個職位,又是如何下定決心,回到上海,從此與妹妹一起生活。
一旁的趙一鳴眼睛和鼻子都酸酸澀澀的,他喜歡了王麗莉那麽多年,可這個女孩卻始終像是天邊的雲,一會兒飄到了這裡,一會兒又飄到了那裡。
他追了王麗莉那麽多年,從J城一路追去北京,可當他以為大學之後他們就有機會修成正果之時,王麗莉卻乾脆利落的隻身前往德國。
他知道王麗莉是個要強、執拗的女孩,他沒想過阻攔她,卻也從未想過放棄。
這些年,無論王麗莉身處北京還是遠在德國,趙一鳴總是最能夠給她撫慰的人。
王麗莉在德國拚搏時,趙一鳴也一改自己散漫自在的性格,他不再事事敷衍,不再對一切都覺得無所謂,他亦在努力,在突破。
本科畢業以後,趙一鳴進入了一家大型互聯網公司,他與最聰明的人一起競爭,只能付出更大的決心與努力。
那時的他,不知道王麗莉是否還會回來,更加不知道王麗莉何時才會回來,但他唯有拿出最好的狀態,做出最充分的準備,才能在第一時間接住他命中注定的戀人。
當王麗莉回到上海時,第一個聯系的人就是趙一鳴。趙一鳴二話不說,辭職、退租,離開生活了多年的北京。他打算與王麗莉一起在上海發展,一切從頭再來。
如今,飄蕩的雲終於落了地,他們的愛情也終於在沃土之中開出花朵。
他們四個人,從高中到如今,相識於彼此最困頓交錯青春時代,見過了對方最迷茫掙扎的模樣,友情與愛情在貧瘠的土壤落地生根,最後長出了參天大樹。
如果說愛人是一整半的靈魂,那麽朋友則是滋養靈魂的雨露。
自打高中畢業以後,賀嘉時和秦言跟以前大多數的高中同學都斷了聯系,QQ群收進了手機助手,微信群則一早就點了屏蔽。而王麗莉更是拚了命要與以前的人生劃清界限,唯有趙一鳴,還斷斷續續地保持著跟老同學的關系。
聽趙一鳴說,牛超從清華大學畢業以後,去了麻省理工攻讀碩士,今年還拿到了全獎PhD的offer。而劉東則顯得落寞許多,他一連考了兩年的研究生,卻都不幸落榜,現在正在準備三戰。
聽到這兩個名字,尤其是牛超的,秦言還是會產生強烈的不適,耳邊仿佛傳來牛超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對自己說,“這麽簡單的題,你不會沒做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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