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嘉聞縱然靠著牆壁,身體卻猶是不受控制地顫抖。高中以後,他便從未受過這般的羞辱,他的臉頰開始發燙,不僅是臉,漸漸整個身體都像是高熱病人般,散發著難耐的熱氣。他覺得自己如同一隻瀕臨乾涸的魚,在烈日下無力的掙扎輾轉。
李彥晞卻沒打算作罷,繼續說,“小朋友,你當這是什麽地方?幼兒園?或者你當我是什麽人?來陪你過家家的?”
李彥晞的話如同一把把尖刀直中他的心口,那麽疼,又毫無緩衝。
魏嘉聞低著頭,李彥晞聲音中的譏諷和不屑他不是聽不出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敢去瞧那人此時的神情。
李彥晞跳下洗手池,對著鏡子理了理白色的襯衣和筆挺的西裝褲,隨後在錢包裡掏出張卡來,從魏嘉聞身邊經過的時候往他口袋裡塞了進去,同時打量了魏嘉聞一眼,又恢復了那副溫和良善的面孔,溫柔的聲音說得卻是最薄涼不過的話,“我啊,最沒興致強人所難。不過是****各取所需,犯不著這副樣子。這張卡,就當是今晚的補償,不過想來你也爽了,既然覺得爽了,就更沒必要磨磨唧唧,讓人覺得可笑。”
魏嘉聞卻突然抬起頭來,拽住李彥晞的衣角。
李彥晞扭過頭,不知道魏嘉聞想要說什麽,會是嚴肅的反駁嗎?他也不知道。
於是,李彥晞隻得直視著他的眼睛,卻在與魏嘉聞對上眼神的刹那感慨,這真是雙澄澈的可以看到底的眼睛。
他有些惋惜,這樣的少年,還真不適合娛樂圈這個大染缸。
尷尬而詭異的氣息在他們二人之間流轉,魏嘉聞仿佛能聽到自己的熱血在血管中走動的聲音,又能感受到那一股股遊走於心間的熾熱。
李彥晞移開目光,轉而盯著那隻拽住自己的手,複又上下細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魏嘉聞嘴唇顫抖了兩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勇氣,說,“我,我是願意的。“
李彥晞神色微變,他卻是不願意了。
他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逼良為娼,這話絕不是說說而已的空談。
包養講究你情我願、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買賣,但凡一方心不甘情不願、覺得為難、覺得難堪,那關系鐵定處不好,也走不下去,最後必然是一地雞毛滿城風雨地收場,甚至上個娛樂版頭條,或是微博熱搜,都不在話下。
李彥晞是在這名利場摸爬滾打了十年的聰明人,包養也要講求個基本法,上趕著湊上來的少男少女都數不勝數,青澀的也好,魅惑的也罷,犯不著執著於這樣一個清高自傲的愣頭青,雙方都不舒坦不說,最要緊的是容易惹出一身腥來。
於是,他只是衝魏嘉聞笑了笑,這個笑沒什麽溫度可言,是淡淡的,像是最溫柔不過的包容,又像是疏離的拒絕。
魏嘉聞到底年輕,斷然是讀不出他的意味的,心裡犯怵,不知他到底是應允還是怎樣,自尊心卻又不允許他出言詢問。
李彥晞的手放在門銷的刹那,魏嘉聞卻突然慌了,他用顫抖的聲音,小聲在他身後問,“哥哥,我們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再見。”
李彥晞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的確是副好身姿,付出再多的金錢都不為過,可他已經沒興趣了。
這種事情,皮肉生的賞心悅目固然重要,可對方也得放得開才行。唯有雙方都放得開了,兩個人玩兒起來才舒服,他自己才能快活。而魏嘉聞這種人,是斷然不行的。
饒是心中徹底否掉了這個人,李彥晞卻還是衝他笑了一下,帶著幾分頑劣地說,“回去等電話吧。”
魏嘉聞還想問些什麽,比如你知不知道我的號碼,比如可不可以留個名片,又比如我可不可以聯系你、我去哪裡找你,可卻突然覺得自己想得一切都是多余,李彥晞這樣的人,若想給他打電話,又怎麽會找不到他的聯系方式,而李彥晞這樣的人,若是不想見你,無論什麽途徑,恐怕都再難見他一面。
於是他只是咬咬嘴唇,小聲說,“那哥哥,我等你。”
這話說的沒什麽力氣,也沒什麽信心。他看不懂這個男人的規則,這對一個剛剛走出大學的人來說還是太難了,所以隻得走一步算一步,被動的接受他的所有。
李彥晞沒什麽留戀,背對著魏嘉聞打開門,露出的是個沒人看得見的譏諷至極的表情。
若是從一而終的抵抗反對,他倒還敬這人是個爺們兒,如此反覆,到真是個半吊子。
只可惜,半吊子是最不配得到幸福的。想到這裡,李彥晞頗有幾分惋惜,為自己的欲望,也為這個初出茅廬的小朋友。
李彥晞走後,魏嘉聞在衛生間裡呆了很久,直到空氣中的曖昧與殘忍盡數散盡,他才推開門出去。
剛走過拐角,便看到有人等在那裡,是東源的經紀人,汪琪。
魏嘉聞的臉唰一下紅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場戲汪琪和趙源從一開始就是明晰的。蒙在鼓裡的,從頭到尾都只有自己。
兩個人對視著,誰都沒開口。
最後,還是汪琪率先打破了沉默,“沒想到他能看上你。”趙源和汪琪當初的算盤是,李彥晞或許能看上何婧,卻怎麽都想不到,最後的贏家竟是魏嘉聞。
魏嘉聞低著頭,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他親自答應、滿心歡喜地來酒會不假,可他卻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是飯局上認人挑揀的一盤菜。他是抱有私心,卻從未想過要當這個所謂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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