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晞歎了口氣。他無力地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可說的,也沒什麽可解釋的。本來就是我錯了,你怎樣對我都是應該的。”
比起李彥晞的頤指氣使與薄情寡義,魏嘉聞更恨他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魏嘉聞隻覺得此時的李彥晞可惡至極,不只是冷酷無情,更添了中年人特有的虛偽。
明明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卻偏偏裝出副無辜無害的模樣。
魏嘉聞冷笑,他太清楚李彥晞的本質了,又豈會輕易上鉤?
他聲音裡淨是不耐煩,“藥也喂你吃過了,手心腳心也給你擦了,該好了吧?”
李彥晞笑了一下,說,“嘉聞把我照顧的很好。”
魏嘉聞舒了口氣,隨後冷冷地說,“那就快睡吧。我還要回家。”
李彥晞的呼吸停了幾秒,他皺緊眉頭,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兩個人僵持著,誰都沒說話,魏嘉聞卻也沒動彈。
李彥晞隻覺得眼眶酸痛極了,他快速的眨了幾下眼睛,眼睛中的紅血絲漸漸散去。
魏嘉聞不想再看他這張勾人的臉,生硬地將目光移向別處。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魏嘉聞以為李彥晞怕是要睡著了,才聽到這男人急切而又無助的聲音,“別走。”
他看向李彥晞,卻發現那一雙含愁的眼睛裡,竟透著水潤光澤。
第四十章
透過微弱的燈光,李彥晞仰視著魏嘉聞,專注的神情仿佛注視著佛羅倫薩走出的古雕像,帶著無限向往與期冀。
魏嘉聞心頭一顫,他握緊拳頭,久久沒有動彈。他從未見過李彥晞這般朝自己示弱。這一刻,躺在床榻之上的男人仿佛不再是那個叱吒商場的投資總監,只是一個愛而不得的男人,將渾身最柔軟的皮膚展示給自己看,祈求自己些許的疼愛。
這樣的李彥晞,令他動容,也讓他心疼。可魏嘉聞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溫柔是刀,愛意是劍。李彥晞的手段,魏嘉聞又不是第一次領教。
所以須臾過後,魏嘉聞只是俯**子,輕輕掖了掖李彥晞的被角,溫聲說,“你好好休息。”
李彥晞卻不依不饒,他伸手抓住魏嘉聞的衣角,聲音因為生病而變得微弱、沙啞,竟平添幾分病弱的性感,“嘉聞······你,你別走好不好。”
魏嘉聞睜大了眼睛。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這人拿捏在手裡,只需絲毫動作,便能輕易令自己繳械投降。
他厭惡極了這樣沒出息的自己。他知道,無論此時的李彥晞是多麽的人畜無害,卻都長著一顆再黑不過的心腸。他更知道,無論他多少次掉入李彥晞布置好的美妙陷阱,他們之間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一切又都是何苦來?
李彥晞何苦再來招惹自己,而自己又何苦自甘墮落。
想到這裡,魏嘉聞的心狠了幾分,表情也變得冷酷而殘忍。他將李彥晞的手指頭一個一個的從自己衣角掰下去,末了還說,“你老大不小了,別這樣,挺沒意思的。”
李彥晞死死地咬住嘴唇。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很沒意思,像極了反覆無常的小人,或者乾脆是個不可理喻的神經病。可他沒有辦法。
他掉不下眼淚來,這點他心知肚明,是以乾脆不再說話,也不再掙扎,他知道,無論此時他再說什麽、做什麽,在魏嘉聞心裡不過是矯揉造作。
魏嘉聞見他這副樣子,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片刻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些年,魏嘉聞舔舐傷口的同時,逐漸悟出一個道理。愛是本能,是天賦,也是能力。
數年前的李彥晞,從天而降,出現在魏嘉聞的生命裡,留下驚鴻一瞥。李彥晞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也在他的人生中生根發芽。只是短暫的接觸,他便愛上李彥晞,將李彥晞視為人生信仰與追求。這一切都是當時境遇下的本能。而他用愛的天賦,循著求索的道路,再次與李彥晞相遇。後來他們成為情人,他體貼那個男人、照顧那個男人,憑借的,又是他愛的能力。
然而李彥晞卻沒有愛的天賦,也沒有愛的本能,更沒有愛的能力。
原生家庭的痛苦、常年累月的壓抑和封閉,以及作繭自縛的逃離,將李彥晞一步步圈在鋼筋鐵骨之中。他不會愛,不能愛,也不想得到愛。
倘若是年輕幾歲的魏嘉聞,在看清了這一切後,勢必會義無反顧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身,去溫暖他、治愈他,可經歷了這麽多,如今的魏嘉聞卻隻想袖手旁觀。
他已經太累了,這場注定是輸的遊戲,已讓他身心俱疲。
魏嘉聞依然為李彥晞的痛苦而心疼不已,依然為李彥晞的舉手投足而心生悸動,可他卻不願再流血流淚了,更不願付出自己鮮活的生命,與那個不會愛的怪物共沉淪。
人人都有獲得幸福的權利,時光賦予了他很多,包括趨利避害。
魏嘉聞回到家,已經凌晨四點鍾了。他折騰了一夜,此時卻沒有半點困意。
他從茶幾的抽屜裡拿出一盒煙來,點著,隨後打開窗戶,站在陽台上,在東方吐白中,緩緩將指尖的煙抽盡。
後來,他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在煙酒的麻痹下,魏嘉聞終於放松下來,困意席卷的刹那,他想,人都會變,他是,李彥晞也是。
魏嘉聞一覺睡到了下午。
晚上,何曼曼約了他一起吃飯,地點定在了星光匯旋轉餐廳。起先他隻覺得這個名字熟悉,開著導航一步步到了地方,他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來,這是他跟李彥晞一起吃過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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