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魏嘉聞老早就懷疑楊媛談戀愛了,從沒由來的笑容開始,到每晚一回到家就把屋裡的門緊緊關上,還有那高得出奇的電話費······總之,少年人的愛戀,是藏不住的,若他們自以為藏得住,那純粹是家長不願意管。魏嘉聞就是那個不願意管。
十四五的年齡,芳心初動,多純多正常?何必把他掐死在胚胎中?更何況,若說早戀,魏嘉聞對李彥晞也是早戀,哦,早暗戀。
可這事兒卻愈演愈烈,兩個小家夥在學校裡‘勾勾搭搭’,被班主任逮了個正型,雙雙請了家長。
沒辦法,魏嘉聞隻得去了,女孩兒爸爸和男孩兒媽媽在辦公室裡垂頭接受教誨,比自己犯了錯兒還真誠。
訓到最後,兩個孩子也被叫進來了,男孩兒媽媽來氣了,狠狠打了一下男孩兒的背,“讓你來讀書的,書沒讀好,還學會談戀愛了!”媽媽越說越起勁,又是伸手男孩兒身上掄。
魏嘉聞看得心顫,連忙說,“您別生氣,孩子就是一時糊塗······”
男孩兒媽媽正愁火沒地兒撒,翻了個白眼,大聲說,“我管自己兒子,管你什麽事兒?楊媛從小沒有媽媽教育,我兒子可是有媽媽的。”
楊媛一聽這話,氣急了,眾目睽睽之下,摔門就跑了。
魏嘉聞連忙向老師道歉,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著楊媛了。
楊媛既沒回教室,也沒回家,魏嘉聞心裡怕得不行,連忙給李彥晞打電話,兩個人班兒也不上了,發動所有能發動的同事朋友一起找楊媛,幾乎要把北京城找遍了,卻仍是找不到楊媛的影。
李彥晞四十幾歲的年紀了,身體越來越差,六月的北京本就燥熱,小姑娘不見了,他又急得要命,東跑西跑,幾番折騰,下午六點多的時候,隻覺眼前冒著金星,若不是魏嘉聞感覺到他狀態不對,提前扶住他,差點兒就一頭栽地上了。
魏嘉聞連忙扶著李彥晞坐在馬路牙子上,給他按摩了好一陣子,李彥晞緩過來之後,還要接著找,魏嘉聞卻說什麽都不肯了,說天晚了,說不定女兒已經回家了,李彥晞還是不願走,魏嘉聞直接攔了輛車,半強迫著逼他回家。
路上,李彥晞突然想到什麽,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前面掉頭,去青山孤兒院。”
孤兒院地方偏僻,又在山上,司機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到,一下車,就看到小姑娘坐在門前。
李彥晞趕緊走過去,把小姑娘一把抱起來,急道,“寶貝快跟爸爸回家······你沒事兒就好······快把爸爸急死了。”
小姑娘身上帶的錢不多,是轉了好幾輛公交又走了好遠的路才過來的,回來之後,卻連門都不敢進,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此時見了爸爸,更是難受得不得了,“哇”一聲哭了出來。
李彥晞再多的氣,都消磨在了女兒肝腸寸斷的哭聲中。他使了把勁,將女兒抱到出租上,一直說著,“沒事了寶貝,沒事了······爸爸在,爸爸在呢。”
回去的路上,李彥晞給魏嘉聞打電話,說是女兒在孤兒院門口找到了。
回到家,魏嘉聞又是後怕,又是生氣,黑著臉說,“學會早戀了?學會離家出走了?”
楊媛委屈巴巴的掉眼淚,魏嘉聞心疼女兒,再說不出什麽訓斥的話來,更何況,女兒這番出走,原本也是怪自己。
魏嘉聞溫聲說,“班裡的人知道你有兩個爸爸,嘲笑過你是麽。”
一聽魏嘉聞這麽問,楊媛更是委屈,話都說不成個了,“我,他們都說,都說你們是變態。”
李彥晞氣笑了,問,“那你覺得,我們倆是變態麽?”
小姑娘馬上搖頭,說,“你們才不是變態。”
李彥晞繼續說,“這不就完了?咱們自己過得好,過得開心,管別人怎麽說幹什麽?他們不了解我們是什麽樣的人,也不了解我們的家庭,我們幹嘛在意他們的看法?”
小姑娘撇撇嘴,這話說得輕巧,做起來可再難不過了。
李彥晞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寶貝,雖然我們倆不是你的親生父親,雖然我們倆也沒辦法成為法律認可的夫妻,雖然我們的家庭與別人的有所不同······但這都不能妨礙我們對你愛,也不能妨礙我們是一家人。”
楊媛撲進李彥晞的懷裡,又是“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李彥晞則小心翼翼地拍著她的後背,直到她哭累了,睡在了自己懷中。
楊媛上高中那年,李彥晞又動了個小手術,雖不是什麽大毛病,卻元氣大傷,大半年才好利索。魏嘉聞很心疼,又要照顧高中生,又要照顧病號,累的不清,頭上竟也冒出了稀疏的白發。李彥晞發現後,心裡挺不是滋味的,這些年,總是勞煩魏嘉聞替他憂心,而自己,卻總是說得少、做得也少。他摸著魏嘉聞的頭髮,說,“辛苦你了。”
魏嘉聞知道他在想什麽,笑了一下,說,“我這段時間也長了白頭髮,老了。”
李彥晞心裡一酸,說,“嘉聞不老的,嘉聞是長大了、更成熟了。”
楊媛順利考上了李彥晞的母校,那一年,魏嘉聞和李彥晞同時宣布退休,正式過起了優哉遊哉的日子。他倆忙碌了半輩子,總算清閑起來,倒有些不適應了。不過,也沒什麽關系,魏嘉聞說了,不適應就慢慢適應,慢慢調整,總之,他們還有好長的時間,可以慢慢消磨,慢慢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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