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辭拚命壓抑著哭聲,太陽穴傳來一陣陣的鈍痛,心臟亦久久的絞痛著。
太難受了,他實在太難受了。
快要死了吧。
還不如死了好。
突然間,兩個有力的胳膊將周景辭從身後罩住,接著他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魏驍帶著一身的煙味兒,從周景辭的背後反覆親吻著他的頭髮,聲音哆哆嗦嗦地說著,“寶貝對不起,寶貝都是我的錯,別哭了,求你別哭了。”
剛剛,魏驍聽到周景辭又說那些尋死覓活的喪氣話,心裡的火瞬間就被點燃了。
他快要被周景辭的壓抑陰鬱的情緒壓垮了,他快要陷入和周景辭一樣的絕望中了。
可他不能啊。
日子還要繼續過,明天依然會到來,沉溺於過去的苦難於當下無益,對未來更不會有絲毫好處。
所以魏驍走了。
他太需要喘口氣了。
他默不作聲地走下樓,用涼水衝了衝臉,隨後站在花園裡吸了幾根煙。他氣得厲害,胸膛裡像是拴了隻兔子,可到底放心不下周景辭,急匆匆地將煙掐滅,大步跑到屋裡,卻看到他的寶貝坐在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哪還有什麽憤怒呢。
他哪還有什麽情緒呢。
他眼前就只有周景辭了。
周景辭臉上的淚沾在了魏驍的肩頭,他放聲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
他不想與最愛的人針鋒相對,亦不想用這些已經發生的、無從改變的事情折磨魏驍。
他不想懲罰魏驍,亦不想消磨兩個人的感情。
明明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著,明明一切都沒有那麽糟糕。
可他心裡卻只剩下了滿滿的絕望。
他看不到明天了。
魏驍輕輕拍著周景辭的肩頭,像哄孩子一樣,“不哭,寶貝,不哭。”
魏驍將周景辭攬在懷裡,聲聲安慰著,直到他哭倦了,哭累了。
周景辭心裡依舊一抽一抽的疼著,他吸了吸鼻子,不知怎地,突然問道,“你還會再忘記我麽?”
魏驍親親他,一邊說著“不會”,一邊從床頭櫃裡掏出一隻馬克筆來,塞進周景辭手裡。
接著,魏驍脫掉了自己的睡衣,溫聲對周景辭講,“寶貝,來,在我身上簽個名。”
周景辭心神一顫,在魏驍的左胸,心臟跳動的位置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魏驍笑笑,說,“再多寫幾個好不好?”
周景辭卻覺得沒什麽意思。左右現在寫上了,洗個澡就掉了,什麽都留不下。
魏驍卻堅持說,“再寫幾個。”
周景辭覺得麻煩,卻推脫不掉,於是又在魏驍的胳膊上寫了一個“周景辭”。
寫完後,周景辭再不肯寫了,閉上眼皺著眉頭癱在魏驍的懷裡。
魏驍親親他的耳朵,“你在我身上蓋過戳了,以後我就算忘了自己,都不會忘記你的名字了。”
周景辭勉強笑了一下,卻沒睜開眼睛,他實在困得厲害,須臾過後,隻緩緩說,“那你可不要洗掉。”
魏驍點點頭,摩挲著他的手,說,“不洗掉,一輩子都不洗掉。”
第52章
莫約十點鍾的時候,周景辭才從沉甸甸的睡夢中醒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尋找魏驍,卻不見他的身影。
周景辭急忙下床,發現了餐桌上留好的豆漿油條。
他沒什麽心思吃飯,心裡不知怎地,頓時煩躁起來。
周景辭有氣無力地歪在沙發上,拿出手機,這才看到了魏驍一早發來的微信,說他瞧自己睡得香沒舍得叫醒,就自個兒先去公司了。
周景辭沒回復,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隻呆呆地望著屋外的花園。
中午時分,魏驍打來了電話,說為他叫好了外賣。
周景辭怏怏地應著,心潮起起伏伏,本想問魏驍什麽時候回家,抬頭卻瞥到了餐桌上未曾動過的早飯。
刹那間,周景辭就沒那麽想見到魏驍了。
他實在不知道怎麽面對魏驍的關心。可他真的沒有胃口。
外賣小哥送來的午餐是周景辭以前極愛吃的那家粵菜。他隨意吃了幾顆蝦餃,又喝了半碗粥,剩下的便再也吃不下了。
他懶得收拾桌子上的剩飯,慢吞吞地坐回沙發上,什麽都不想做,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現在,魏驍已經恢復了記憶,自己也早已將股權交付出去。往後再不必去易購了,想到這裡,周景辭心裡非但沒有半分留戀,反而覺得如釋重負。
這些年,易購對他來說就像個想丟卻丟不下的包袱。
放下也好。
反正他本來也不貪戀什麽金錢地位,他貪戀的只有魏驍。
周景辭還不到三十六歲,明明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最好的年華,可他卻再也想不到自己的未來了。
他不想工作,也不想回到校園。
明明只是待在家裡,明明什麽都沒有做,他卻已然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周景辭靠在沙發上,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又困了。
夢中他做了一場極好的夢,醒來卻再捉不住什麽頭緒,唯有嘴邊殘存的微笑,還帶著往日的溫度。
他怔怔地望著窗外,外面正下著小雨,淅淅瀝瀝的,夾帶著微微的涼意。
花園裡的月季疏於打理,今年凋謝得格外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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