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時突然的大意,說話時突然的失神,還有突然變得嗜睡,厭食……
樁樁件件,早已昭示著一切的端倪。
只是這些天魏驍疏於回憶以前,又或許是覺得只要自己記起來了,周景辭的心病自然會好。
現在想想,自己著實太過大意了。
周景辭垂著眼睛,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魏驍輕輕拭去他的淚痕,堅持道,“寶貝,告訴哥哥,告訴哥哥你究竟哪裡不舒服。哥哥疼你,哥哥疼你啊……”
周景辭把頭抵在魏驍的肩膀上,他大口喘息著,過了許久,方哽咽著說道,“頭疼,胃也疼,胸口很悶。”
他吸了吸鼻子,情緒奔湧而來,“我太難受了,魏驍,我真的好難受。”
魏驍上上下下細細地看著周景辭,頭疼,胃疼,胸也悶……他實在想不出究竟是什麽病。
魏驍將周景辭抱起來,“景辭,我陪你休息休息好嗎?明天起了床,咱們就去醫院。”
魏驍每一步都走得極穩,他將周景辭放在床上,接著將周景辭圈進自己懷裡,“寶貝,別怕,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周景辭近來極易疲乏,又哭了這麽許久,不過多時,就犯起瞌睡,眼睛都睜不開了,可他卻還強撐著看著魏驍。
魏驍知道他心裡害怕,把他摟得更緊了幾分,用手輕輕將他的眼睛合上,接著親親他的額頭,說,“別怕寶貝,我就在這裡守著你,陪著你,一步都不離開。”
說著,魏驍輕輕拍著周景辭的後背,時不時地在他的發絲上落下幾個吻。
周景辭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他喜歡魏驍拍他的後背,這讓他感覺很踏實,也很安寧。
直到周景辭的呼吸變得舒緩起來,直到他陷入夢境,魏驍才拿出手機。
他想不通周景辭究竟怎麽回事,反反覆複地在百度上查了大半天,照症狀看,小到感冒發燒鼻炎,大到癌症,什麽都有可能。
周景辭說得模棱兩可,魏驍又不懂醫,看了網上這些病症心裡更是擔憂不已。
他折騰到後半夜,到後來,想睡覺,卻又實在嚇得慌,平躺著僵了半小時,就又忍不住掏出手機來。
魏驍越看就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就越忍不住搜索更多,如此往複循環,直到東方吐白。
魏驍一夜沒睡著,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兒出門買了點早餐。
他沒什麽胃口,胃裡一陣陣地犯惡心,堪堪咬了幾口包子,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吃也吃不下,幹什麽都煩躁不堪,索性坐在床上,只看著周景辭。
好不容易熬到了七點鍾,魏驍忙不迭地把周景辭叫起來,催著他洗漱、吃東西,還沒到八點鍾,兩個人就開始往醫院趕。
魏驍脾氣急,此時又擔心周景辭的身體,一路上火急火燎,開起車來也毛毛躁躁的,顧不得城區裡的規矩,“嘀嘀嘀”地一連串兒摁了好幾下喇叭。
周景辭提不起來精神,怏怏地靠在座椅上,聽到聲響轉過頭來瞥了魏驍幾眼,說,“別摁了,吵。”
魏驍身上的牛脾氣勁兒瞬間泄了一半兒,他連連點頭,嘴唇都哆嗦,半天才說,“好,寶貝我不摁了。”
高檔的私立醫院分外安靜,魏驍用胳膊環住周景辭,帶他來到導醫台。
周景辭不願講話,魏驍只能模糊地描述著周景辭的症狀,“兩個多月了,嗜睡,健忘,厭食,記憶力下降,集中不起來注意力,精神狀態不好,您看,該掛哪個科室?”
兩個導醫互相看了一眼,“神經內科,再不然就去心理科,有可能是抑鬱症。”
心理科,抑鬱症。
魏驍的心裡咯噔一下。
周景辭怎麽會得這種病呢?
周景辭怎麽會有抑鬱症呢?
不會的。
不可能的。
魏驍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他回頭望了周景辭一眼,茫然而無措。
他沒顧忌往來的病人和醫護人員,拉著周景辭的手,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嘴唇哆嗦了兩下,“寶貝,沒關系,我們去看醫生。”
魏驍拉著周景辭去了神經內科,做了一連串的檢測,最後就連神經科的醫生都說,懷疑是抑鬱症。
魏驍的心臟顫得厲害,連後背都開始發緊。
兩個人到了心理科外,護士要將周景辭帶進診室裡。
周景辭第一次來這裡,心裡慌張,下意識地抓著魏驍的手,不想跟他分開。
魏驍心神不安,他焦躁地皺起眉頭,卻沒忘溫聲安撫周景辭,溫柔地用大拇指摩挲著周景辭的手背,問道,“我可以陪他一起麽?”
護士點點頭,將他們一同帶進了診室。
醫生姓林,年紀不大,面相溫柔而和煦,耐心地詢問著周景辭的情況。
魏驍皺著眉頭,說,“他這兩個月心情一直很不好,健忘,厭食,注意力不集中……
林醫生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突然揚起頭來,問,“有自殺傾向麽。”
刹那間,無數的念頭在魏驍心中匯湧而來。
是啊,周景辭有自殺傾向。
他不僅有自殺傾向,他已經付諸實踐了。
一時間,所有的端倪都有了解釋,所有的猜測都匯成了篤定。
魏驍再不肯相信,不敢相信的事情,也終於落上了釘子。
他聲音顫地厲害,“有。有自殺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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