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聲停了幾秒,瞬間又再度爆發,沒有人舉起自己的手,同學們大聲地說笑著,吵鬧著,直到周景辭舉起自己的手,說,“我願意。”
周景辭那時候學習很好,人又聽話懂事,班主任向來喜歡他、照顧他,更何況,周景辭的父母都是大學老師,在教育系統裡人脈頗廣。因此,班主任瞧周景辭舉起手,霎時板起臉來,“周景辭,把手放下。”
誰知周景辭卻沒聽話,他固執地仰著臉,“老師,我想跟他做同位。”
班主任下不來台,可坑是自己埋下的,隻得先認了。調好了座位以後,魏驍和周景辭正式成了同桌。
魏驍在新班級裡跌了面子,卻一點也不領周景辭的一片好心,坐下來後,一句話都沒跟自己的小同桌講,趴下頭去就呼呼大睡起來。
周景辭臉皮薄,見魏驍不待見自己,更是不肯主動搭話了。
等放了學,周景辭收好了東西準備要走了,魏驍卻突然“嘭”地一聲站起來,緊跟在他身後,也要走。
周景辭呆了幾秒鍾,心裡一顫。魏驍從小長了張暴戾的臉,又是遠近聞名的小霸王,周景辭更親眼見過他拳頭上的功夫,對他不無恐懼。於是,周景辭懸著心,與魏驍一前一後,一道回了家。沒人說話,卻保持著不足幾米的距離。直到兩人到了周景辭家的小區門口,魏驍才默不作聲地轉彎走了。
周景辭覺得古怪,卻沒多在意。
隨後的一周裡,他們日日如此。
魏驍依然是一到教室就趴下睡覺,老師們都知道他是“留級生”,是問題學生,對他的家庭情況也略有耳聞,瞧他自暴自棄,也懶得管。而周景辭呢,經過一個周的接觸,對魏驍的那點兒懼怕少了,若是有人發作業,他則會推推魏驍的肩膀,讓他收進包裡。
少年的日子過得飛快,周景辭不過多久就習慣了魏驍的存在。他雖冷著張臉,卻安靜異常,不若旁人一般聒噪,倒也很合周景辭的心意。他與魏驍也漸漸熟悉起來,當然,這個熟悉僅限於,周景辭會幫魏驍交作業,而魏驍也會在周景辭上廁所時,替他將下節課要用的東西備好。甚至魏驍偶爾看周景辭的水瓶空了,還會穿過整個走廊,替他打一杯熱水回來。然而,魏驍還是那個寡言少語的悶炮兒。
魏驍隨了他老子,脾氣不好,旁人若是在他睡覺時吵他鬧他,或是不小心推搡到了,他總會拉著一張冷漠的臉,一副下一秒就要將人揍倒在地的樣子。可他對周景辭卻不一樣,就算周景辭把他從睡夢中推醒,就算周景辭在一旁催促他快點站起來,他也只會抬起臉來,問,“怎麽了?”
周景辭是他的例外。而他卻不是周景辭的例外。
周景辭長得白白嫩嫩,學習又好,還會彈鋼琴,那時很惹人喜歡,不管是小男孩還是小女孩,都愛往他跟前湊。他性格溫和,不管對誰,都有著十足的耐心。這點,魏驍很有自知之明。
每天放學,魏驍都跟在周景辭身後,周景辭去哪,他就跟著去哪。時間久了,周景辭也大膽氣起來,他知道魏驍總是低著頭,便突然停了下來,下一秒,魏驍“嗙”一聲撞在了他身上。
周景辭“噗嗤”笑了出來啊,魏驍自知被耍了,有幾分氣惱,卻沒有發作,他只是板著臉,垂著頭,不言不語。
周景辭又笑了一下,問,“你幹嘛整天跟著我?”
魏驍皺了皺眉頭,“瞧你那天被李輝揍得那個弱雞樣——”
周景辭又笑了,轉身進了小賣部,正欲從冰櫃裡拿兩隻冰棒,卻看到了一旁站著的男人發射出的陰岑岑的眼神,他渾身一個激靈,隻想快點付錢走了。魏驍平日就像是他的小尾巴一樣,這次倒沒跟進來,待他出去了,將冰棒放進魏驍手裡,魏驍才皺著眉頭說,以後別來這家店買東西。
周景辭不明所以,在後面追問,把魏驍煩得沒辦法了,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店是我家的。”
周景辭少年聰慧,瞬間想起了那些風言風語。他緘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魏驍覺得好笑,又不管他的事情,說什麽對不起。
那天,他倆才第一次熟起來,暖融融的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他倆一人嘴裡含著一根冰棒,在長椅上坐了許久。
魏驍雖上課睡覺,回家不寫作業,卻到底是留級生,而且還是個成績不錯的留級生,在接下來的一年裡,拿了滿滿當當的四次第一,直到中考,與周景辭一起,升入了師大附中的重點班。
他們入學成績都很拔尖,個頭也沒差多少,平日同進同出的,軍訓時就坐了同位了。那時候,周景辭不喜歡魏驍整日拉著臉,寡言少語的,於是魏驍就慢慢變得開朗多了,當然,他的開朗僅限於在周景辭身邊時。
他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在長椅上寫作業,一起小吃攤前垂涎欲滴。
他倆成績都不錯,班主任亦很開明,就算魏驍偶有遲到早退、不完成作業的情況,也總是容忍居多。
那是魏驍一生當中少有的輕松快活,父母雖整日爭吵,日子卻還能過下去。然而,一個南方表叔的到訪,徹底結束了他們平靜的生活。
魏軍生性浮誇、好大喜功,瞧著跟自己一個奶奶的表哥如今穿金戴銀,心裡酸出汁來,一問才知,如今人家在一家名為天勢的保健品公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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