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辭被綁了太久,走路都快走不成個了,一邊跌跌撞撞地超前走,一邊拽著渾身發抖的小志,跑到魏驍身旁。
魏驍的眼神一直凝在周景辭的身上,直到周景辭跑到自己身邊,他才從光頭身上跳了起來,接著,用腳將光頭踩住,用力地將周景辭擁進懷裡。
他的眼神中盡是溫柔,一手扶住周景辭的腦袋,一手輕輕地在周景辭的嘴角一抹,擦去他乾涸的血跡,然後低下頭來,親親他的發絲,說,“景辭,你受苦了。”
周景辭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被綁的這二十四小時裡,無論綁匪是打他還是罵他,他都未曾掉過淚。
他已經這麽大歲數了,早該學會堅強。可回到魏驍的身邊,他卻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魏驍是他的鎧甲,是他的鋒芒,是刺蝟鋒利的針,是玫瑰扎手的刺,只要魏驍在,他就可以將自己的柔軟盡數釋放。
魏驍一下下撫摸著周景辭的後背,口中輕聲念叨著,“摸摸毛,嚇不著……”
待小志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待周景辭稍稍恢復,魏驍用力將地上的光頭扯了起來,一手掐著光頭的脖頸,一手護著周景辭,一步步地朝外退去。
魏驍背對著大門,將門栓打開,他帶著三個人一點點向後退,正當他們要逃出生天之際,門外一個卻突然出現一個大漢,手中拿著一個巨大的編織袋子,一下將周景辭和魏驍的頭一起罩了進去。
而可憐的小志,則被大漢一隻腳踹開。
光頭長籲了一口氣,朝大漢豎了個拇指,“還好你來得及時”,接著,光頭朝麻袋死命踢了幾腳,“你小子,真當爺爺我第一天從道上混?”
麻袋裡,魏驍用身體緊緊護住周景辭,而他們緊握的雙手,再也沒有分開。
光頭坐在地上喘了一陣,小弟們一下有了依靠,紛紛圍上來,有的給光頭捏肩,有的給光頭遞水。
光頭在魏驍那裡受了好大的難為,心情不好,一人賞了一個大嘴巴子,接著,又實在氣不過,上前“咣咣咣”地朝麻袋剁了幾腳。
魏驍吃痛,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
光頭這一夥人壞事做盡,如今潮哥被打,暈倒在地,自然不敢送去醫院,隻上前探了探鼻息,沒死,便擦擦血,包扎兩下,然後就把人仍床上,再也不管不顧了。
小志是潮哥帶來的,潮哥未曾講過他的來歷,隻管他叫小弟,如今,小弟背叛了大哥,這身份就驟然就變了,從不受重視的嘍囉,變成了遭人憤恨的叛徒。
小志被踢了一腳,此時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他不知剛剛究竟犯了什麽毛病,竟頭腦一熱,徹底背叛了這夥人。
光頭走到小志跟前,蹲下,問道,“你小子,到底是什麽來歷?老實交代,要不然,呵呵,老子剁了你的手。”
小志這輩子活得窩囊,小時候就學習不好,長大了上了個體校,見識了大都市的燈紅酒綠,自己卻沒錢沒勢,因此過得渾渾噩噩,整日混跡在娛樂場所,隻想著攀龍附鳳,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
他嘴甜,又擅逢迎,在夜場裡別說乾哥乾姐了,連乾爹乾媽都認了不少。
他機關算盡,蠅營狗苟,沒成想,好處沒得多少,白白葬送了自己。
他好恨啊。
小志人長得高,又是體育學校的,照理說體質不錯,可他到底年輕,碰上光頭跟潮哥這樣的人,就徹底慌了。
他的嘴唇打著哆嗦,“我,我是體育學校的。不管我的事啊,我就是個大學生,潮哥說帶我賺錢,可我沒想到你們是要綁架啊!”
“你們知道綁架是什麽罪麽!你們知道你們綁的是誰麽!是北京的納稅大戶!他們要是出事了,警察能放過你們?”
“你們想死,我可不想!放我走吧,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小志終於把嘴裡的話說出來了,心中閃過一絲快意,卻終是抵不過怕,說到最後,聲音又在發抖,竟嗚咽著哭了起來。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坐牢……”
光頭聽了小志的話,竟也沉默了幾秒,而後,他的眼神突然從小志身上縮了回來,這慫貨竟是個大學生,真當是個麻煩。
不過,慫貨雖然又慫又蠢,話卻沒說錯。
魏驍身上帶了竊聽器和定位器,就算是給保鏢看的,如今保鏢鐵定也已經報警了。那個廢工廠,肯定暴露了。
光頭看了看那個麻袋,又看了看小志,心中煩躁不已,真當不知如何收場。
他們這夥人從小混蛋到大,搶錢偷錢,jy婦女,打砸搶燒,什麽都乾過,後來攢下點錢來,又在道上有點人脈,便搞了個地下賭場,恰逢村裡有這麽個黑煤礦,如今早荒廢了,便成了他們的天堂。
這不是他們做的第一票生意:以往賭場裡的賭徒,輸得多了,還不起了,他們便也是如此做的。
把人往麻袋裡一裝,往廢工廠裡一抬,一通電話打過去,家裡自然乖乖把錢送來。
雙方一邊兒是賭徒,一邊兒是債主,誰都不乾淨,加上他們要的金額也不多,十幾年來,大大小小幹了好幾次,還從未翻過車。
這些年,他們從沒搞出過人命來,光頭混了這麽久,他當然明白,這是北京周邊,皇城根下,真要搞出大事,誰都不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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