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蹲下來幫李越和脫下鞋子,拿出他的棉拖,隨後換上自己的。
陳越盯著他倆看了一會兒,拿著包去屋裡規整東西。
家中有些時日沒人住,雖有保姆時常過來打掃,卻毫無人氣,此時空氣中更是彌漫著詭異的氣息。
陳遠跟李越和坐在沙發上,皆是低著頭。
“哥哥······小越他不是有意的。”
李越和用力回了他一個既淺又勉強的笑,說,“我養大的孩子,我當然知道他了——”
“這總歸是我不好,明明答應他時常聯系,卻因為網絡和信號一直失聯。”
陳遠蹲在李越和身前,拉住他的手,說,“不,都是我不好。”
李越和搖搖頭,他心裡太亂了,纏在一起,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歇了會兒,讓陳遠熱了杯牛奶,兩個人一起走到陳越的屋前。
李越和“咚咚咚”敲了幾下門,“小越,是······是我。開開門好麽?”李越和突然不知道該以何種身份自居了。他不知道此時這個幾乎要竄到一米八的,已然進入青春期的男孩子還是否會把自己當做媽媽,當做家人,更不知道他們的關系會發展到何種境地。
他頓了頓,說,“你開開門好麽,我不是有意要食言的。我很愛你,超過愛這世上的一切。”
屋內沒有任何響動,他跟陳遠站在門外,幾乎腳都站疼了,也沒等到門打開的那刻,但兩個人都沒有離開的心思,只能等待著,期盼著。
當鍾表的時針指到12時,李越和歎了口氣,小聲隔著門說,“小越,你是不愛我,不把我當做家人了麽?”
門突然被打開,立面站著的,是滿臉淚痕的陳越。
他撲到李越和懷裡,那麽急切,又那麽用力,李越和幾乎有些站不穩,踉蹌了一下,隨後緊緊地回抱著自己的孩子。
陳越聲音裡帶著哭腔,“我真的,很恨你。”
“可我實在太想你了。”
陳越趴在李越和肩頭上,低聲說。
第五十四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年多的裂縫也絕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彌補。
人人都懂得這個道理,確都不自覺的希望這段愈合的過程可以快點,再快點。
那晚之後,陳越對李越和不再閃躲,卻也沒有往日的熱絡,他們會淡淡地說些家長,不鹹不淡的把關心掛在嘴邊,就如同處於叛逆期的子女,下意識的抗拒著更深的交流。
李越和對此很傷心,卻也無可奈何。
他知道陳越對自己有多麽的依賴,多麽的信任,所以他從不怪罪。他只是後悔當日,遺憾今朝。
他們沒有回 Q城過年,心照不宣的窩在家裡,咀嚼這兩天的愛與累。
陳越坐在電視機前,有些焦躁的按著遙控器開關,卻從頭到尾看完了一整首春晚的開場歌舞。
他跳下沙發,“啪”一聲關上電視,帶著些少年人的怒氣回到沙發上。
陳遠過來攬他,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想看別看了。”
三個人陷入僵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越和坐到他倆身邊,讓陳越趴在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的頭髮,小聲說,“小越,你現在長得好高,站著時都摸不到你的頭髮了。”
陳越一梗,把頭扭過去,背朝他,故意說,“嗯,比初一高了十幾厘米,你也不知道吧。”
陳遠有些生氣,聲音不自覺放的硬了些,說,“你怎麽跟······怎麽跟他說話?”
話頭一落下,三人心中各懷心思。
陳遠忽也意識到,他再也不能自然輕松的對陳越說出那句‘你怎麽跟你媽說話來了’。
窗外是萬家燈火,窗內是一地雞毛。
他不覺有了幾分哽咽,那股沒由來的火氣一下子被寒冬的雪澆滅,換做透徹心底的涼。
他頓了頓,說,“小越,你長大了。”
他再也不是那個牙牙學語時認錯媽媽的幼兒了,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恃寵撒嬌的孩子,他在不知不覺間長到了180的個子,也走入了青春歲月。
陳越坐起身來,年紀讓他生了倔強,有了羞恥心,也長了棱角。
李越和拉過陳越的手,放在手心裡,笑了笑,“沒關系的,小越,你怎樣看待我都沒關系。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孩子。”
陳越的喉嚨迅速的上下翻滾著,最後他用氣發出一聲“嗯”。
他歎了口氣,自嘲地說,“如果,如果真的這麽恨我的話——”
陳越迅速打斷他的話,“不,我那晚說的是氣話,我不恨你。一點也不。”
李越和舒了口氣,他盯著陳越的臉龐,滿是疼愛與期待。
“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相處了。”
李越和的眼神暗了片刻,他垂下眸子,低聲說,“沒關系,我知道的。”
正月初八,李越和便提出開車載陳越去影院看電影。陳越聽到後皺了皺眉頭,抬眼看了眼李越和,最後點點頭,說“好”。
李越和把陳越走到影院門口,迎面的幾個初中生向陳越打招呼,陳越不複以往的跳脫,只是點點頭,隨後對李越和說,“進去吧?”
李越和正要尋思著陳越怎麽這麽冷漠,便聽到對面的學生一臉戲謔揶揄的問陳越,“他不會就是你爸的那個金主吧?你得管他叫爸還是叫媽?還是長腿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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