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個悔恨至極的表情,對李澤旭說,“你說我把他當小孩,其實不是的。大多時候,他都讓我忘記了他其實比我小五歲。很多時候,我大概是有意試探吧。”
李澤旭有些疑惑,問,“試探什麽?”
“試探他對我的底線在哪,試探他能忍我多久。”
“所以你得到的結果是什麽呢?越和,人是最經不起試探的。”
離開37°時,李越和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他想了很久,從幼年時代的平安喜樂,到青春的端頭跟司媛、李澤旭的少年時光,再到經歷喪母之痛,獨赴遠洋,他循著自己成長的軌道一路追溯,恍恍惚惚間,才發覺,自己這些年竟做錯了這麽多。
不,在潛意識裡,他甚至一直知道自己對陳遠病態的折磨和試探,所以哪怕是在那一晚之後,也總不舍得太過苛責於他,所以每當自己拿惡言惡語對待陳遠時,都會在轉身後克制不住對他心疼。
最先做錯的,本就是他啊。
華燈初上的街頭,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齊汛的電話······
陳遠將小越接回家後,把自己鎖在了臥室裡,一頭倒在床上。
他腦中反反覆複回旋著李越和最後拋給自己的兩句話。那些時日,那些最隱秘而恥辱的秘密早已被洞悉,自己卻像個傻子一樣,一廂情願的粉飾太平。
羞愧和悔恨幾乎把他撕碎,讓他思考不得,也動彈不得。他只能躺在這裡,任由軀體在這張承載了太多溫馨與幸福的床上僵硬石化。
陳母站在房門前歎息了一次又一次,終於還是沒有敲門。
這一夜,他都在將睡未睡的混沌中徘徊,腦海中是一幕幕過往的曾經,清清楚楚,而肢體卻仿佛與精神抽離,控制不得。
零點鍾的時候,《加州旅館》的鈴聲穿透他的回憶,將他帶回到血淋淋的現實。
“越和去哪了?”電話對面是李澤旭火藥一般的聲音。
陳遠本就昏昏沉沉,此時李澤旭的吼聲砸向他,瞬時有些摸不清頭腦,他嗓音有些沙啞,“什麽?”
李澤旭沒耐心跟他解釋,生硬地說,“你沒看微信?他發了條朋友圈······你自己看看吧。”
陳遠馬上清醒過來,掛死電話便連忙點開了李越和的朋友圈。
沒有配圖,是段不長不短的文字。
“從九十年代剛開始接觸計算機、互聯網到現在,我實現了自己一個又一個的想法,攀登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峰。這些年我過的很充實,也很欣喜。如今,我幾乎刷完了這個領域所有的副本,我想,我或許可以選擇另一種生活,也是時候離開了。
在與齊汛協商後,我決定保留股份,辭去BM公司CTO一職。日後,將作為技術顧問參與BM技術相關事務。
第四十章
這條百余字的朋友圈,陳遠看了十幾遍,卻怎麽也讀不懂其中的寓意。最後他隻得給李澤旭回過電話去,一開口便問,“不是,越和這說的什麽意思?”
李澤旭嗤笑,“什麽意思?意思就是他要離開北京了。”
陳遠愣了愣,仍是搞不清狀況,“他家就在北京,離開北京去哪啊?他難道要去美國!”
李澤旭眼光裡透著幾分同情,“小遠,你真不是個聰明的人。”
他要離開了,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了,又怎麽可能被我們找著?
“你什麽意思?”陳遠遇到李越和的事情,便再顧不上自己被師兄奚落。
“他把西雅圖的房子,劃給樂音了。已經發到我郵箱裡了。”
陳遠心中一驚,他明明時常念叨著西雅圖的套別墅,對立面的一桌一椅都倍加珍重。陳遠想起小越還小時,李越和帶著他倆去西雅圖小住,滿臉驕傲的向自己展示那一間別出心裁的書房時的模樣,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李越和為什麽會把它輕而易舉的送出手。
“為什麽?”
李澤旭歎了口氣,“因為我們當初想用這套別墅拍攝。”
“可那也用不著送給樂音啊!”
“當初我們只是隨口一提,他便記在心裡直到現在。”
李澤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繼續說道,“所以,你看,他對你,對我,向來沒什麽底線。”
陳遠說不出話來,坐在窗邊,目光遙遠而空洞。
“小遠,出來跟師哥喝一杯吧,好麽。”
多年前,在陳遠還是個苦學生的時候,遭了無數白眼和欺凌,好在李澤旭瞧他可憐巴巴又為人樸實刻苦,多少照拂,校園生活才有了幾分起色。陳遠那時對這個天才學長很是崇拜,很愛跟在他身後,而李澤旭又喜極了陳遠的體貼質樸,所以兩個的如連保胎一般整日待在一起。
後來陳遠去酒吧赴李澤旭的約,見識了李越和的風采,便一門心思撲在了這個漂亮哥哥身上。
李澤旭沒過多久便看出了陳遠對李越和那份心思,心中既覺得隔應,又不願李越和被扯上這條路,所以有事兒沒事便挖苦譏諷他兩句,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漸漸聚的少了許多,就是聚,也免不了變成王母娘娘畫銀河。
自從跟李越和在一起後,便常是他們三人在一起,而三人行多半是李越和跟李澤旭聚一起嘀嘀咕咕,陳遠在一旁聽著。所以這些年,陳遠跟李澤旭兩個人很少有機會坐下來好好聊聊。
“好,就去當初我第一次見到越和的那個酒吧,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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