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吃過飯,池燦寫作業前去拿了外擦的碘伏來,一點點把蓋擰開,又去解左手上的紗布。
紗布裡層貼著傷口,被浸濕過的地方染出褐色,池燦感覺粘住了,越揭越痛,皺著臉抽了聲氣,手一彈,差點把桌上的杯子打翻。
李景恪轉頭透過窗戶玻璃看了他一眼,沒多久便關了水池的龍頭,從外面進來抽紙擦乾手,一下拎走了池燦手邊的那小瓶碘伏,然後坐在池燦對面。
“太痛了,”池燦看著李景恪,動了動嘴巴說,“哥,你當初怎麽一個人上藥的……”
“把手伸過來。”李景恪還是這麽句話。
他嫌池燦動作太慢,傾身過去抓住池燦的手腕就拉到了眼前,停都沒停,手法利落地扯著紗布往外揭。池燦瞪圓了眼睛,痛呼的聲音擠在嗓子眼邊,剛喊出來——就已經沒事了——沾著傷口的那點地方隻短促劇痛了一下,皮肉勉強貼合起來的傷口完好暴露出來,沒有化膿感染。
“喊什麽喊,”李景恪朝他臉上一撫,“都已經幹了,痛個屁。”
池燦抬右手摸摸臉,盯著不太好看的傷口說:“剛剛是真的。”
李景恪捏著他的手掌,垂下眼看了看,用沾了碘伏的棉簽輕輕按上去,慢條斯理給池燦上藥,“開的藥吃了嗎?”
“吃了。”
池燦有點心驚肉跳,總感覺李景恪下手粗魯沒個輕重,不過他整條胳膊挨在桌子上都有點麻,對這樣的場景也並不陌生,心猿意馬地想起了李景恪以前給他畫手表的時候。
但李景恪動作一直很輕,棉簽觸碰到指尖時有點發癢。
“哥,你今天早上在電話裡好像說又要去外地出差?”池燦像是不經意間想到的,湊在桌邊問出了口。
“不去了,”李景恪說,“高不高興?”
池燦一笑,說:“真的?”
“所以我在家和不在家有什麽區別嗎,”李景恪神情無異地問池燦,“洗內褲一直洗得那麽勤?”
池燦垂著頭伏桌上一動不動,安靜好半天,說:“以前媽媽說過要愛乾淨,勤換洗。”
“這樣啊。”李景恪把用完的棉簽扔進垃圾桶,忍不住笑道。
池燦“嗯”了一聲,仍然抬不起頭。
他不清楚怎麽突然就東窗事發了,但顯然,這個家裡的任何一點變動都逃不過李景恪的眼睛,李景恪仿佛什麽都知道,只看他想不想拆穿。
傷口已經消了毒,李景恪拆了袋子裡的無菌紗布,又扣著池燦的下巴把人往外帶了帶。
池燦臉上發燙,不得不站起身,蹭著桌邊走到了李景恪身前BaN。
“還是有媽媽好,愛乾淨是好事,”李景恪邊給他包扎邊說,“在學校裡少想點別的,也要愛學習,知不知道?”
“知道了,”池燦看著李景恪,哪怕是俯視也很想再靠近一點,又說,“是有區別的,”他怕李景恪不明白,繼續解釋,“想要你在家,晚上就一點都不冷了。”
李景恪專注地給他系緊紗布的結,不忘叮囑:“手不能沾水就先別洗澡了,過兩天就好了。”
他見池燦不吭聲,笑了笑,手臂攬著池燦往裡一收,讓池燦靠著半坐過來。
“以前你一個人睡也沒看見冷。”他說道。
池燦反駁:“你怎麽知道就不冷呢。”
李景恪點點頭,揉搓著池燦愈來愈紅彤彤的耳朵,說:“看來是我虐待你了,池燦。”
池燦握著李景恪的手背像是打算起來,說沒有,要去寫作業了;李景恪沒說話,卻按著他不讓走,沒怎麽使力那手臂的肌肉也摸得到微微鼓起,池燦根本掙脫不出。
“哥,”靠在李景恪身上其實很舒服,池燦並不想掙脫,他不動了,突然頗為認真地問,“我們會一直待在風城麽,你會不會去別的地方?”
李景恪輕微斂眉,“去哪?”
池燦停頓片刻,回答道:“我是在想,老師同學都在說,如果考大學,我大學應該考去哪裡呢。”
“考上了哪裡就去哪裡,”李景恪慢悠悠說,“送你去上學不是讓你去玩,你要是隻想著怎麽輕松舒服,考得差浪費錢就趁早別讀了。”
池燦呆了兩秒,很慢地點了點頭,讓李景恪滿意似乎已經並非一件找不到方向的難事。
雖然他如今忽然之間不想讓時間走得太快。
李景恪跟著沉默良久,手搭在池燦身上。池燦喉結滑動,不喜歡李景恪因此皺眉頭,他輕輕靠上去,試探著,有想接吻的意思。
李景恪吻了他。
他把好的那條胳膊攀上去。
他們抱在一起接吻,牙齒抵著嘴唇,停留又離開,發出輕微的水聲。李景恪的吻猶如解藥。
松開之後,李景恪扶著池燦站直,眼神清明平和,放他回去寫作業了。
看著池燦努力集中精神但仍然略帶不安的神情,李景恪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摸到桌上的煙盒,拿在手中轉了幾圈,最終又放下。
池燦再怎麽掩飾,也已經讓李景恪聽得很清楚。
他的弟弟在風城乃至這世上並非和他一樣舉目無親。但不知是李景恪的無心還是有意,池燦當初抓牢這根救命稻草,害怕再被拋棄、成為一個沒用的被嫌棄的廢物,所以想得到李景恪的喜歡。
所以他好像已經離不開李景恪,沒辦法想象一個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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