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意說話時,氣息徐徐吹過顧遲的耳根。

顧遲感到，有一股滾燙的熱浪,灼熱他耳後的肌膚。

顧遲将書意的手臂放在他的肩上,“我在這裏。書意哥，我先扶你回房間？”

沈書意似乎終于聽出顧遲的聲音，他将臉湊近顧遲,仔細辨認：“小遲？”

“嗯，哥哥，是我。”

确認的确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孩兒沒錯,沈書意一把将顧遲摟進自己懷裏，臉頰蹭着他的腦袋,“小遲，我好想你啊~~~”

顧遲的心髒重重跳了跳，就像是海浪,一聲一聲地鼓噪着他自己的耳膜。

被沈書意摁進懷中，聞見沈書意身上的酒味。

顧遲不喜歡酒味。

他不喜歡煙酒，這種類似會讓人失去理智甚至上瘾的東西。

哪怕像他這個年紀，不少同年齡人學大人推杯換盞,或者是裝大人模樣指尖夾着煙，他也從來不碰。

尤其是酒。

酒喝多了，會讓人神志不清,耍酒瘋，失控……

爲什麽,他不讨厭書意哥身上的酒味呢？

不對。

應該說是，無論書意哥做什麽，他都不會讨厭。

顧遲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圈住沈書意的腰身,聲音低啞：“我也很想書意哥。”

很想，很想……

書意哥的皮膚好燙，腰好細。

顧遲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更加鼓噪，好像随時都要跳出喉嚨。

爲什麽？

爲什麽他覺得這樣的觸碰還不夠？

圈住沈書意腰間的手臂進一步收攏。

“小遲——”

顧遲聽出沈書意的聲音不對，“是不是想吐？”

沈書意眉頭痛苦地皺起，點了點頭。

“我現在就扶你去洗手間。”

沈書意松開顧遲，手撐在沙發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我自己，我自己去~~~”

在沈書意摔倒之前，顧遲及時地伸手扶住。

他被沈書意的力量帶着，兩個人一起跌在沙發上，沈書意坐在了顧遲的腿上。

沈書意身上穿着寬松的T恤，顧遲攬在他腰間的手，不小心滑進了他的衣擺。

“嗯——”

沈書意再怎麽瘦，都有着成年男人的重量，顧遲發出一聲悶吭。

沙發是軟的，起到了緩沖的作用。

“書意哥，還好嗎？”

顧遲試着扶沈書意起身，忽地感覺到掌心碰到了什麽。

顧遲身體倏地一僵。

掌心下的肌膚滾燙一片。

顧遲仿佛觸電般，一動未動，心跳聲轟然。

“嘔——”

沈書意因爲剛才不小心跌在沙發上，胃裏一陣翻湧。

“先别吐——”

沈書意下意識地捂住嘴，睫毛被淚水打濕，濕漉漉地看着顧遲。

一看就知道忍得很辛苦。

要瘋。

這一刻，顧遲感到有什麽東西，正在失控。

…

顧遲扶着沈書意去了洗手間。

沈書意一到洗手間，就扶着馬桶吐了出來。

顧遲替沈書意把水給沖掉。

扶着沈書意去盥洗台洗臉的時候，顧遲注意到，無論是他還是書意哥，兩個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沾上穢物。

顧遲愛幹淨。

無論是給沈書意洗臉，還是把他身上的髒衣服給脫下來，全然沒有任何的嫌棄。

顧遲先是給沈書意脫的衣服，讓沈書意扶着盥洗台，确認他自己可以站穩後，轉過身脫去他自己的衣服。

顧遲将T恤扔進洗衣簍。

赤果的肩膀被摟住，一具炙熱的胸膛貼了過來：“小遲，要不要……一起，洗，洗澡？”

顧遲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聲音低啞：“不了，書意哥先洗。”

“一起，一起……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洗澡了。”

沈書意抓住顧遲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拖着他往淋浴區走去。

别看沈書意喝醉了，走路都不穩，力氣卻大得驚人。

顧遲不敢用力掙脫，怕把人給弄摔了。

“我們還沒拿換洗的衣……”

顧遲的話還沒說完，沈書意的花灑已經打開。

溫熱的水淋在兩人的身上。

沈書意用指尖把頭發往後輸，在水幕中眯起眼，幽長地喟歎了一口氣，“好舒服~~~”

水流順着青年烏黑的頭發往下滴，在肩胛骨處凝聚一股水流，蜿蜒而下，淌過平坦緊緻的腹部……

顧遲驟然收回視線。

“小遲，你不脫嗎？”

沈書意擡手抹去臉上的水珠，“要不要哥哥幫你？”

說着，手就要往顧遲的腰間伸。

後背冒出密密的細汗，即便身上沖着水流，也沒能阻止身體上身的溫度。

顧遲攥着腰間的指尖用力至泛白：“不用，書意哥先洗。”

不能脫。

要是脫了，有些秘密，便再也藏不住。

沈書意不滿地蹙了蹙眉心：“我們小時候明明天天在一起洗的。”

并沒有天天。

隻是夏天有時候太熱，書意哥就會拉着他一起進浴室沖個澡。

書意哥上高中後，他們就很少再在一起洗澡。

顧遲指尖輕撫沈書意收攏的眉心：“我們都長大了。”

他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幼兒，而眼前的人，一如既往地耀眼。

…

“是長大了。你現在的手……都這麽大了。”

沈書意一隻手握住顧遲的手腕，另一隻手掌心貼上去。

跟他們小時候一樣，比手的大小。

沈書意展顔一笑：“都比我大了。”

顧遲眼神炙熱，同沈書意的手指緊緊地十指相扣。

沈書意握着他的手，晃了晃，“這樣……好像不太好洗澡？”

顧遲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地松開手。

沈書意按了沐浴露，擡手往顧遲身上抹去。

手伸到一半，被握住，顧遲：“我自己洗。”

沈書意眨了眨眼：“我們小遲害羞了呢？”

顧遲了解沈書意的性格，以書意哥的性格，絕對不會勉強人。

他深呼吸一口氣，悶悶地“嗯”了一聲。

果然，他承認自己害羞之後，沈書意溫柔地笑了笑，就收回了手，把沐浴露抹在他自己的身上。

白色的沐浴露，抹在脖頸間，手摸着鎖骨來到胸前……

顧遲倏地轉過視線。

水流聲淅淅瀝瀝。

每一秒，都是煎熬。

…

這是顧遲洗過，最長時間，也最爲疲憊的一個澡。

顧遲扶沈書意回床上。

沈書意沾床秒睡，就連衣服跟褲子都是顧遲替他穿上。

顧遲替沈書意把被子給蓋上。

睡着的沈書意把被子夾在雙腿下，雙手抱着空調被，露出一雙白皙的長腿。

顧遲：“……”

小時候書意哥睡覺喜歡蜷在床上的一個角落，沈奶奶悄悄地告訴他，因爲沈姨工作忙，家裏又經常隻有書意哥一個人，書意哥小的時候對一個人在家，一個人睡覺會害怕，才會養成睡覺隻睡一個角落的習慣。

之後睡在小小的角落，把自己卷成一個蠶蛹，書意哥才會覺得安心。

不過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書意哥習慣抱着他睡，還喜歡把腿壓在他的身上。

顧遲将薄薄的空調被從沈書意腿間抽出，替他把露在外面的腿給蓋好。

顧遲下床，去了洗手間。

…

許久，顧遲從洗手間出來。

洗完澡剛換的内褲，被扔在髒衣簍裏。

内褲不能跟髒衣服一起機洗。

顧遲把内褲手洗，挂到陽台上。

回到房間，顧遲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幾乎顧遲一躺下去，沈書意就雙手雙腳地纏了上來。

身上溫度燙人。

顧遲轉身摟住沈書意的腰，就着屋内昏暗的光線，輕輕地吻上懷裏的人的額頭，“以後不要再喝這麽多的酒了。”

…

沈書意這一覺睡得很沉。

聽見鬧鈴聲，沈書意的手習慣性地往聲音來源摸去。

手碰到一片溫熱。

沈書意的身體僵了僵。

他記得昨天晚上，他出去參加一個宴會。

因爲簽約宇宙唱片的緣故，很多人前來恭喜他，推不掉，多了喝了幾杯。

宋哥跟着他一塊去的。

通常，這種應酬場合，如果是需要他喝酒，推脫不掉的，宋哥就會盡可能地少喝。

相反，如果宋哥替他擋酒，那他就得盡可能少喝。

總之兩個人一定要有一個人得保持清醒，這樣才能送另一個人安全回到家。

昨天晚上宋哥就沒怎麽喝，因此又宋哥負責送他回來。

他還記得宋哥說已經替他在樓上酒店開了房間，要扶回酒店房間休息。

那……他手上碰到的，是什麽？

以宋哥的性格，應該會把他送到房間才離開才對。

還是說，他自己喝得太醉，有什麽片段，給落了？

沈書意心跳快得不行。

他緩緩地睜開眼。

擡頭在看見顧遲那張帥氣的青澀臉龐時，驟然松一口氣。

終于想起來，昨天晚上宋哥是說給他在酒店樓上開了房間，不過他太想小遲了，一個勁的嚷嚷着想回家。

估計是宋哥被他纏得不行，隻好送他回來。

遲點他得打電話好好謝謝宋哥才行。

…

鬧鍾還在持續響着。

沈書意驟然回過神。

差點把鬧鍾給忘了……

沈書意躺在裏面，手機在顧遲的那一邊。

沈書意一隻手撐在床上，另一隻手伸長手臂去拿。

沈書意低估了自己宿醉後的身體。

昨天晚上宴會的時候就沒怎麽吃東西，回到家又吐過。

現在體力還沒完全恢複，僅僅隻是一隻手承受不起他身體的重量。

沈書意的手才撐在床上，手上就卸了力氣。

他連忙兩隻手一起撐在床上，這才堪堪地穩住身體，沒有摔在顧遲身上。

沈書意險些吓出一身冷汗。

他緊張地低下頭，幸好，小遲沒有被他的這一番動靜給吵醒。

奇怪，小遲下巴那裏冒出的……是胡茬麽？

沈書意微楞。

沈書意不是體毛旺盛的體質，他通常連三天才刮一次胡子。

沈書意好奇地低下頭，想要看仔細一點。

還真的是胡茬啊。

沈書意跟顧遲兩人雖然經常保持見面，但由于顧遲之前沖刺高考，他又忙于解約，重新簽新公司這些一系列工作的緣故，兩人實際上已經挺長時間都沒有睡在一起過。

…

原本閉着眼眼睛的人，眼睫動了動。

顧遲睜開眼。

四目相對。

沈書意瞳眸睜大，淺色的瞳孔倒映着身下顧遲身影。

他的心髒沒來由地漏跳幾拍。

沈書意一直都知道，小遲是帥的。

無論是小時候，還是長大後的現在，都屬于惹眼的類型。

但是，他現在的心跳爲什麽這麽不正常？

是因爲一下子受到小遲的美顔沖擊？

受到沖擊的人不僅僅隻是沈書意一個。

沈書意的手放在顧遲身體的兩側，無論是身體還是臉，都離顧遲太近。

像是……在準備偷親他。

…

這個念頭僅僅隻是在顧遲的腦海裏閃過，就令他的心髒狂跳不止。

視線對上沈書意眼神的那一刻，顧遲驟然冷靜了下來。

書意哥的眼底沒有慌亂，更沒有緊張。

顧遲率先打破沉默：“書意哥什麽時候醒的？”

沈書意“啊”了一聲，“我……”

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兩隻手臂一麻。

在他摔下來的瞬間，顧遲在他的腰間扶了一下。

有了力的緩沖，沈書意隻是摔在顧遲身上，兩個人都沒有被弄疼。

沈書意整個人趴在顧遲的身上。

沈書意：“……”

好，好丢人……

臉頰貼着一片溫熱。

沈書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小遲的身上沒穿衣服！！！

…

按說，他跟小遲兩個人小時候也不是沒有一起光溜着身體洗過澡。

爲什麽他現在忽然覺得……有些尴尬？

一定是因爲太窘了。

“小遲，我，我手沒力氣，你能不能把我從你身上推下去一下？”

沈書意臉頰滾燙一片。

以後再也不喝這麽多的酒了。

從醒來到現在，好像一直都在受驚吓。

顧遲沒有把沈書意從身上推下，而是摟着他起身，把人輕輕地放在床上，貼心地将枕頭豎起，好讓沈書意靠在枕頭上。

沈書意靠着枕頭，臉頰彤紅：“對不起啊。我本來是想要把鬧鍾給關了的。結果一隻手的力氣不夠，又就兩隻手……然後忽然發現你下巴那裏冒出一圈青色。因爲總是覺得你還是個孩子，感覺就有點神奇。就想着仔細看清楚……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沈書意現在的心情就是，恨不得把自己給埋在枕頭裏。

太窘了。

“看清楚了麽？”

“什，什麽？”

顧遲握住沈書意的手，摸在他的下巴，把臉湊近，聲線溫柔低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