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汀沒有想得特別複雜，尤其在‘媽媽為什麽會不同意’的這個關鍵點上。他牽著唐林深的手往屋裡走，輕聲柔和地說：“不會的，我們好好跟媽媽說，她特別好。”

　　路雅芬在廚房，她關了油煙機，把外面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路雅芬無言以對，她端著最後一盤菜出來，與唐林深面對面坦然相視。

　　誰比誰從容呢。

　　反正路雅芬有一大半的淡定是裝出來的，她心裡還是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唐林深先打了招呼：“雅芬姐。”

　　“欸，唐……”路雅芬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了，“坐吧——我們是先吃飯還是先聊？”

　　唐林深被噎住了，他雖然抱著赴死的決心，真到這種時候，心裡還是慌。

　　越在乎就約會患得患失。

　　路汀全然狀況外，他餓得不行，盯著桌上的小雞燉蘑菇，天真無邪地打破了那二位的僵局，“先吃飯吧，媽媽，我好餓。”

　　路雅芬看出來了，她兒子似乎是向著唐林深的。

　　“……行，先去洗個手，吃飯了，”路雅芬微不可聞地歎聲氣，轉頭對路汀說：“汀汀，把花搬你自己房間去，一個客廳邁不開腿，轉個身都能磕到牆的，佔地方。”

　　“不佔，”路汀挨著唐林深賞花，“多好看啊。”

　　路雅芬嘴角一抽，欲說還休，她表情相當複雜。

　　唐林深見勢不對，手掌拖在路汀後腰上推了他一下，“乖，晚上再看。”

　　“哦。”

　　見此場景，路雅芬表情更加複雜了。

　　唐林深相當得體，他對路雅芬點頭，將自己另一手的紙袋子放在茶幾上。

　　路雅芬覺得氣氛尷尬，於是隨口問了一句：“這裡面是什麽東西？”

　　唐林深笑著說：“我的房產證。”

　　路雅芬：“……”

　　這不像拜訪，倒真是上門提親了。

　　第64章 坦白局

　　路雅芬沒敢問唐林深他拿房產證過來幹什麽。她一頓飯吃得戰戰兢兢，差點消化不良。

　　唐林深牽掛的心思懸而未決，他也不太好受。

　　好在路汀是無憂無慮的快樂，這讓兩個人欣慰不少。

　　路雅芬這幾天腰不好，她站了一晚上做飯，這會兒愈發直不起來。路汀很乖，主動收拾碗筷，今晚他洗碗。

　　“哥，你先坐一會兒，”路汀往廚房去，又怕唐林深離開，“等、等我洗好了，我、我們再說話。”

　　唐林深站起身，也跟著要過去：“我來吧。”

　　路雅芬拉住他了，“他自己能行，你別太慣著他了。”

　　此話一說出口，回過味來就有點奇怪了。

　　路雅芬假裝無事發生，捂著腰倒水，她還是稱呼唐醫生，說：“家裡沒茶葉，開水剛燒的，小心燙。”

　　唐林深的目光往廚房蕩了一會兒，收回來，接了水，道了聲謝謝，他拉家常似的問：“雅芬姐，腰不舒服嗎？”

　　“腰椎間盤突出，老毛病了，”路雅芬說：“累了就犯。”

　　唐林深點頭：“正好我明天出門診，我給你掛個號吧，小病小痛還是得上醫院看看的。”

　　路雅芬哭笑不得，揶揄一句：“唐醫生，你可別套近乎。”

　　唐林深頷首一笑，認了：“是。”

　　路汀雖然沒什麽心眼，但也不糊塗，他明白唐林深和路雅芬之間怪異氛圍出自何由。

　　路雅芬背對著廚房坐在單人沙發上，她欲言又止，回頭往裡看了一眼，看到路汀安安靜靜的背影，輕聲歎氣。

　　唐林深喝了一口水，太燙了，喝不了第二口。他放下，想說點兒什麽，語言又顯得過於蒼白。

　　氣氛挺焦灼的，時間卻不等人。

　　廚房水流聲小，路汀的碗也洗得慢，似乎特意在等他們。

　　“雅芬姐，”唐林深再度開口便不那麽從容了，“我是認真的。”

　　路雅芬怔了怔，她也局促了——這一年多以來，唐林深的言行和舉止，看著確實不像是開玩笑的意圖。

　　認真？

　　路雅芬心裡刺得慌，她說：“我那天看到你們在、在……那個，我回來就查了資料，確實以前沒見過。”

　　“慚愧，”唐林深頓了頓，又問：“你跟汀汀也說了？”

　　“沒有，不知道怎麽說，也怕嚇著他。”

　　“嗯。”唐林深難得急張拘諸，冷汗都嚇出來好幾層。

　　“同性戀……”路雅芬問：“唐醫生，你一直都是嗎？”

　　“我一直都是。”

　　路雅芬想笑一笑，顯得禮貌，可嘴角愣是扯不出一絲笑意，最後放棄了，“汀汀不是。”

　　唐林深沒有辯駁，“我知道。”

　　路雅芬倒不是想追根溯源，畢竟現在追究什麽都無濟於事了。心裡有根刺扎得太深，她糾結了這麽多天，也想過把他們倆分開，就是想把這根刺拔出來。

　　“唐醫生，我就問你一個問題。”路雅芬心驚膽戰地開口。

　　“好，你問。”

　　“你一開始接近汀汀，就是帶著這種目的性嗎？”

　　“不是，”唐林深如實回答，“我一開始見到他，有些喜歡的，但確實沒想過——不敢想。”

　　路雅芬相信他說的話，也不可抑製的產生了好奇，“不敢？為什麽？”

　　“鮮花在陽光下肆意生長，純潔無瑕，那麽漂亮，”唐林深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敢褻瀆，也舍不得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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